陳瑄要去楓山舉行秋獮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
在這個時代, 皇帝想做一件事情,也不是立刻就能成行,各種準備工作分配到各個地方再一一布置安排下去,去楓山秋獮的時間就已經排到了大半個月之後。
這還是大家都沒有推諉齊心協力的情況下。
倘若中間有哪個地方有人想要反對, 然後拿到朝堂上討論討論, 陳瑄再和他的大臣們爭論一番,那可能還會往後推延一番, 等到終於爭論出一個結果再協調各個衙門把事情交代下去, 可能又是大半個月的事情。
在古代重生的十幾次, 讓謝岑兒成了一個慢性子——不慢也不行,除非真的是十萬火急的事情, 否則根本也快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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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謝岑兒從王泰那裡拿了內府送來的冊子, 王泰帶來了陳瑄的意思,讓她從這冊子裡麵選喜歡的花樣,好讓內府去做新衣服打新首飾,好在秋獮的時候用上。
“陛下說,娘娘到時候若是也想上馬跑一跑,就再叫人做兩身騎裝。”王泰恭恭敬敬笑著說道,“陛下還專門說了,娘娘不喜歡太沉重的首飾,就都叫內府工匠們做得又輕薄又好看,娘娘放心選就行。”
謝岑兒笑著請王泰在旁邊坐下, 然後接過冊子看了一看, 裡麵琳琅滿目都是內府拿出來的新樣式。
其實也新不到哪裡去,她記得在她卡在重生的這段時間中,常服類是沒有什麼重大革新的, 反正都是長袖飄飄裙擺曳地走路帶風的超級累贅款式,於是她直接隨便按照花色選了兩個,就去看後麵的騎裝。
騎裝也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接近男裝,區彆在領口處理和顏色花紋,看起來比常服大概清爽個一百倍。
最大遺憾莫過於騎裝不能當常服穿,謝岑兒選了兩個騎裝的樣式,再挑了配套的首飾,把這冊子交給一旁的王泰。
“就這幾樣吧!再多了也穿不過來。”她笑著說道。
王泰便笑著道:“那奴婢這就去吩咐了內府趕緊做好了給娘娘送來。”說著他便起了身,仿佛想起來什麼一樣又道,“陛下還吩咐,等會中午不過來娘娘這邊用午膳,請娘娘不必等著陛下。”
“知道了。”謝岑兒笑了笑,“那邊請王大人務必叮囑陛下好好用午膳,切不可因為國事繁忙就忽略了身體。”
一番客套話之後,王泰離開了甘露宮。
謝岑兒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踱著步子走到了屋子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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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正烈。
之前那綿綿不斷的陰雨停下之後,太陽冒了頭,康都便重新熱起來了。
秋老虎發了威,甚至讓人感覺比三伏天還要更燥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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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陳麟接到了他需要在秋獮期間留守在京城的旨意。
陳麟盯著來傳旨的內侍張淮看了許久,他自然知道張淮也是陳瑄身邊的內侍,但他遠比不過王泰在陳瑄身邊的信重。
“怎麼今日是你來傳旨,王泰呢?”陳麟問道。
張淮謙恭地笑著答道:“陛下讓王大人去彆處辦事了,所以才讓奴婢往東宮來跑了一趟。”
陳麟抿了下嘴唇,難道宮裡麵還有彆的人彆的事情比讓他這個太子留京更重要?
但這些話顯然也並不能說出口來,他又多看了張淮一眼,道:“孤知道了,孤會好好留在京中,希望父皇在秋獮中能旗開得勝取得頭籌。”
張淮笑著記下了陳麟的話,見他再無吩咐,便告退出了東宮。
陳麟看著張淮從東宮出去了之後,才看向了身旁的鞏贇:“你去打聽打聽,王泰是被父皇派去做什麼了?是去二弟那邊?父皇準備帶上二弟一起去秋獮,是不是?”
鞏贇看了一眼陳麟神色,小心翼翼道:“奴婢這便去打聽。”
陳麟點了頭,麵色已經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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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椒花懷孕那件事情之後,他隻覺得萬事不順,甚至感覺是有人在暗地裡給他使絆子。
否則區區一個永巷的宮女懷孕到底算什麼大事,值得陳瑄特地讓王泰來問,最後甚至等不到他去解釋,就又直接把那宮女賜死還拖去了化人廠?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在東宮快十年的梁雷請辭了東宮官。
梁雷是他的親舅舅,他是沒想過梁雷會有一天離開東宮去彆處的,梁家就剩他一個太子在宮裡,難道還不應該把人都放在他身邊麼?
否則梁家當初為什麼要讓他母親進宮呢?
他氣惱梁雷這時候離開,於是便也沒有挽留,他想著梁雷或者梁熙總要進宮來和他解釋一番的,可到現在也沒有多的話語。
從安侯最近似乎也因為梁熙的關係離東宮遠了一些。
他簡直感覺出了眾叛親離的意味,可他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他情不自禁去想,現在梁熙和梁家這樣對他,是不是當年也一樣對待過他的母親?
否則他的母親怎麼會被張貴人害死,還無人伸冤呢?
想到自己的母親,陳麟麵色更沉重了一些。
梁皇後去世的時候他其實不算小了,他已經記事,已經不是一無所知的小孩子。
他記得自己的母親那時候因為張貴人的緣故纏綿病榻,可陳瑄沒有去中宮探望她。
後來突然有一天,梁皇後就去世了。
宮裡麵的人都說是張貴人害死了皇後,可陳瑄並沒有讓人查過梁皇後的死因,他似乎不覺得這其中有張貴人的手筆。
後來他漸漸便覺得,陳瑄其實不喜歡皇後,是他默許了張貴人動手。
可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麼要立梁氏為皇後呢?
是因為梁家想要用自家的女兒來鞏固自己家族的地位聲望嗎?
又或者是其他的彆的什麼緣故?
他想不通,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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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贇出去打探了一圈,回到東宮時候陳麟正坐在窗下發呆。
聽見了腳步聲,陳麟抬頭看到鞏贇在門口,便示意他進到屋子裡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