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上並沒有什麼行人。
中軍已經帶著人馬提前把前路滌清, 叫閒雜人等退避。
謝岑兒與陳瑄一前一後朝著康都的方向疾馳。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在馬蹄聲聲中,兩旁鬱鬱蒼山從身側略過。
她看著前麵陳瑄那匹白馬身後留下的煙塵, 用鞭子催促自己身下的馬兒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風聲與心跳與呼吸混為一體, 她想著自己應當是能追上的。
兩人便這麼追趕著直接從南城門進了康都, 再一路順著康都正中的道路, 到了皇宮外麵。
沒有追上。
眼看著到宮門口了,謝岑兒放慢了速度,讓呼吸平緩下來。
陳瑄從馬背上躍下來, 回頭看向了她,示意兩邊上前去幫著她把馬牽了。
“朕還是贏了。”他道。
謝岑兒勒停了馬, 靈巧地翻身下來,把韁繩遞給了上前來的宮人,笑了起來:“陛下英姿勃發,上陣殺敵都不在話下。”
“上陣殺敵是不太行了。”陳瑄擺了擺手等著她上前來, “畢竟不是從前。”
謝岑兒上前去, 接了宮人遞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然後看向了宮門中。
這麼一會兒,裡麵迎接的人已經整整齊齊在宮門中站定。
為首便是張貴人。
陳瑄從謝岑兒手裡把那方濕帕子接了過來丟給一旁的宮人, 麵上淡淡:“走了,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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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行宮的輕鬆恣意相比, 皇宮中多了威嚴和尊卑。
陳瑄並沒有在宮門前多停留,他揮退了那些前來迎接的宮人, 徑直帶著謝岑兒先回去了承香殿,然後又獨自往前朝去見了梁熙等大臣們。
謝岑兒從承香殿回去了甘露宮,換了一身常服,先見過前來拜見的後宮眾人。
首當其衝是身懷六甲已經快要到產期的裴嬛。
她身子倒是還如之前那樣纖弱, 隻有肚子凸出來,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精神又似乎還好。
謝岑兒免去了她行禮,請她在一旁坐了,先問過最近一段時日的吃穿用度,又問過最近胎相和脈象。
裴嬛一一回答了,末了最後抬眼看向了謝岑兒,柔聲問道:“妾身可以與娘娘單獨說幾句話麼?”
謝岑兒於是屏退左右,看向了她:“是有什麼難處?”
裴嬛抿了下嘴唇,麵上神色有幾分茫然無措:“最近總聽見宮人竊竊私語,說起當年大殿下與琅王殿下的事情,說當初大殿下原本也是要養在皇後娘娘膝下,但皇後娘娘有了大殿下,便不再把琅王殿下放在眼中,才有了這麼多年琅王殿下在宮中受儘冷眼。”
頓了頓,她抬眼看向了謝岑兒,聲音還是輕柔的:“娘娘,妾身在想著,這話牽扯到了故去的大殿下與皇後娘娘……若是讓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好。”
“我知道了。”謝岑兒安撫地笑著看向了她,“你不要把這些話放在心裡,我自會叫人處置。”
“娘娘,妾身能猜到陛下的打算。”裴嬛麵上露出了一些糾結神色,“妾身也願意把腹中孩兒交給娘娘撫養,請娘娘不要因為這些流言……對妾身心生厭惡。”
謝岑兒頓了頓,她多看了裴嬛一眼,倒是對她生出幾分憐惜。
裴嬛顯然也知道自己處境,她心思靈透,許多事情就算當初不懂,在宮中看多了聽多了自然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