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泠看見,阿珠穿過重重茂密的麥子,徑直朝女人雕像那邊走過去。
然後,在雕像前的那一小片空地處,她直直地跪了下去,雙手合十,對著雕像喃喃自語,好像是在祈求。
“她在……許願?”柳思滿問。
“恐怕是。”疏泠說。
“她剛剛和男友吵了架,這會兒,不會在許姻緣吧?”柳思滿說。
疏泠看向雕像隆起的腹部,這顯然是已經懷孕的女人,阿珠,或者是這裡的村民,覺得這女人的雕像可以祈求婚姻,應該也是很正常的。於是疏泠點了點頭。
“她不是才十六七歲嗎,也太早熟了。”柳思滿說。
“我們生活在城市裡,結婚晚很正常。可是你彆忘了,這是一個經濟還挺落後的村莊,這裡的女孩子,恐怕結婚都很早。”疏泠解釋。
尤其是她一路上發現,這裡的男村民真的很少,更何況是適齡男村民了,也難怪阿珠這麼著急,十六七歲談戀愛有挫折,就祈求女人雕像保佑。
“這恐怕是村莊的一個圖騰。”疏泠說,“你看到了嗎,雕像那片空地裡還有一些供品,說明在阿珠之前,還有彆的村民來拜過。”
而這個雕像放在麥田裡,恐怕也有保佑麥子豐收的意義。
疏泠知道村莊大多比較迷信,但是,大家一般都信道教或者佛教的神仙,卻很少見到一個村民裡自封的神。
“那這……難道是□□?”柳思滿顫了顫。
疏泠不說話,現在線索太少,她無法判斷。
兩人正竊竊私語間,隻見阿珠伸直腰背,輕撫雕像肚子的位置,隨後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打算離開。
“藏好!”疏泠急忙對柳思滿說。
兩人躲進了茂密的樹林裡,阿珠沒有發現,走上這片小土壟,沿著原路返回了。
“她應該回去準備參加宴會了。”疏泠猜測,“這一路上都是在為宴會做準備的人,她不會沒看見。”
“我們先去看看那尊雕像。”疏泠說著,拉著柳思滿跳下了土壟。
土壟不高,她們輕而易舉便進入了這片麥地裡。女人的雕像在遠處看著他們,神情十分慈祥。
走近再看,發現這雕像上方被風吹的有了斑斑點點的凹痕,而雕像的腹部,則顯得光滑很多。
“看來過來求神的人挺多。”柳思滿開玩笑,“雕像都被磨光了。”
兩人繞到背後看,隻見雕像的後部刻著幾個字“泉神娘娘”。
“看來,這泉水村拜的就是泉神娘娘。”疏泠說。
信息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們也隨即離開了這片麥地,原路返回。
芳姨正在院子裡等候,看見她們回來,說:“阿珠剛剛已經回來了,我正要給你們打電話呢。”
柳思滿擺擺手:“沒事。你們酒曲做完了嗎?”
院子裡多了一張大桌子,上麵鋪滿了白胖麵團一樣的酒曲。
“已經做完了。”芳姨說,“我這飯也快完成了,等下咱們一起過去哦。”
疏泠看向阿珠,她雖然剛剛和男友吵過架,但好像已經沒有了傷心的神態,正在沉穩地幫忙把酒曲拿到庫房去。
“有什麼發現?”疏泠靠近唐凡,問。
“他家的儲藏室裡,有一個小雕塑,木頭雕的。”唐凡低聲說。
“是一個女人?”疏泠問。
“是的,一個女人,捧著一個簸箕,裡麵看起來都是穀子。”唐凡說。
“懷孕的狀態?”疏泠問,“我們剛剛跟在阿珠後麵,也看到了個女人雕像。”
“你們看到的是懷孕的女人嗎?”唐凡反問,“儲藏室裡的女人雕像並沒有懷孕。”
所以他們看到的是泉神娘娘的不同狀態嗎?
疏泠暗自想著。
一般來講,神仙或者圖騰,總要有一個固定的形象。比如觀音,總是穿著仙氣飄飄的白衣,手上捧著有甘露柳枝的瓶子,比如關公,總是有一席長髯,臉也是典型的紅色。
而這個村莊裡所信奉的泉神娘娘,居然呈現出不同的狀態。甚至,她還會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會懷孕。
“飽滿的豐收穀物,隆起的腹部,其實都帶有民俗學上多子的寓意。”宋見書悠然地走過來,說。
他們正輕聲討論著自己的思考,忽聽見阿珠長長地吆喝了一聲:“準備去宴會啦——”
於是,疏泠他們停下了自己的討論,跟在阿珠和芳姨身後,穿過土壟邊上彎彎斜斜的小路,重新走到白天去過的集市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