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忽然一個東西飛過來,疏泠眼疾手快地一偏頭,這東西從她耳側飛了過去,砸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看起來是一個臟兮兮的玻璃杯,裡麵還有長久未洗而結成的水垢,在地麵上砸了個粉碎。
這老頭的攻擊欲還挺強?
房間裡放著一張木板單人床,和水手們不一樣,房間裡還有個小書桌,比水手們要好得多,大概這就是靠腦子吃飯的待遇。
定睛一看,原來醫生正趴在床底下躲著。
此時雨下得很大,雨聲密集地打在艙頂,啪嗒啪嗒地響,醫生似乎很害怕這個聲音,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
“醫生,你還好嗎?”疏泠問。
“滾!”老頭幾乎咆哮著說。
柳思滿聳聳肩,剛剛被老頭盯著腿看的怒意還沒消除:“瘋得很。”
“你害怕雨聲?”
“誰怕了!我才不怕!”老頭一邊抖著聲音,一邊怒道。
眾人對視,這老頭還是個傲嬌。
疏泠扶額:“那你從床底下出來?”
老頭戒備地看了她們一眼,反而縮得更裡麵了。
疏泠:“......其實,我是來看病的。”
這話似乎讓老頭想起來了自己的責任,隻見他渾身的抖動都停止了,目光定定地注視著疏泠,手腳並用地從床底下爬出來,也不顧蹭上了一後背的灰塵和蛛網。
他拿起桌上的聽診器,儘職儘責的樣子讓眾玩家看了都忍不住驚歎。
“患者留下,其他人出去!”老頭命令。
女生們麵麵相覷:“我們也是來看病的。”
“好啊,好啊!大生意!”聽了這話,老頭喜笑顏開,招手讓她們都進去。
四名女生走進去,薛荔還記得把門關好。狹窄的單人間裡站了五個人,一下子就顯得逼仄。
“誰先?”醫生問。
“我。”疏泠率先上前,坐在醫生對麵的椅子上。
她看見,醫生臟兮兮的白大褂上還彆著一個小名牌,雖然名字後半截已經繡的快看不出來了,但疏泠還是憑借著自己的英語能力,認出了醫生的名字是赫爾曼。
赫爾曼定定地看了疏泠一眼:“姑娘,你這次航行不順,估計有血光之災啊。”
疏泠:?
船上的人名都是亞索尼亞什麼的,典型的西方名字,你這個老頭是怎麼說出極具東方色彩的“血光之災”這四個字的?
“何以見得?”疏泠問。
“其實比起醫術,我這個人更會占卜。”赫爾曼神秘兮兮地逼近,“需要我替你看看嗎?”
疏泠按兵不動:“看看。”
赫爾曼手一攤:“一銀幣。”
疏泠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不其然,沒錢。
“你們這些水手可真窮。”赫爾曼語氣十分鄙夷,“沒錢就彆想著占卜了,畢竟剛剛我已經把結論都和你講了。血光之災,出門小心點。”
最後一句話,比起提示,更像是放狠話。
“哪不舒服?”他又儘職儘責地拿出了聽診器。
“頭疼。”疏泠隨便扯了一個部位。
赫爾曼將聽診器貼在了她額頭上。
柳思滿輕輕嗤笑一聲。
聽診器是冰涼的,好在隻是有點鏽,上麵也沒沾什麼奇怪的東西,疏泠放下心來,也顧不上聽診器放在額頭上到底能聽出來什麼東西,開始詢問:“醫生啊,我昨天聽到了一個事,嚇得我晚上睡不著,所以頭疼。”
“哦。”赫爾曼見怪不怪,沒什麼興趣地開口:“什麼事?”
“那個傳說。”
赫爾曼渾濁的眼球一下子瞪大了,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這可不敢亂說。”
疏泠心下一喜,他果然知道!
“可不是亂說。”疏泠輕輕動了動,遠離了那個聽診器,赫爾曼想著傳說的事,也沒發覺。
“醫生,我們的船已經停在原地半天了,你沒發現嗎?”
赫爾曼一愣,手中的聽診器砰地一聲砸在地板上。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打開窗戶,伸長脖子往外看了看。
巨大的驚愕已經讓他忘記了恐懼下雨的這件事,赫爾曼檢查了,他們的船依然在向前航行,因為可以聽到引擎的轟鳴聲和海浪聲,但卻並沒有靠近布達尼亞島哪怕一點。
他終於相信了,砰的一聲將窗戶關上。
“神啊,神啊,懲罰來了!”赫爾曼雙手抬高,一副祈求狀。
這樣瘋癲的神情,反而更坐實了他很清楚地知道傳說的內容。
“什麼懲罰?”疏泠不動聲色地問。
赫爾曼卻不回答,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嘰裡咕嚕著幾個人都聽不懂的話,眼裡放出執著又病態的光。
他自言自語了大約兩分鐘,語速之快,語氣之急,讓在場的幾名玩家都有點心慌。
當那自語終於戛然而止,醫生眼裡熱切的光退卻了,眼珠又變成了渾濁不堪的老態。他像是認命一樣拿起聽診器:“天塌下來,醫生也要看病。姑娘,我們繼續。”
還挺有職業操守的!
“醫生,不告訴她那個傳說的真相,她怎麼睡得著呢?”柳思滿幫著說話。
赫爾曼卻嘎嘎怪笑起來:“相信我,有的事情不知道比較好。”
他似乎明白了,眼前這個姑娘並不是真心實意為了看病而來,他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職業被低估了,有些不悅地嚷嚷:“到底還看不看病,不看就走,還有其他病人在等著我!”
“或者,哪怕不看病,就交出一枚銀幣,請我占卜一下!”
疏泠笑了笑,把燕青推上前:“巫女姐姐,來和我們這位西洋的占卜師比劃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