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劍出山河(1 / 2)

社稷山河劍 退戈 7277 字 8個月前

人是傾風打的,東西也是傾風丟的,可她的正眼從始至終沒落在紀懷故的身上,仿佛隻是隨手教訓個微不足道的人。

她說得平靜,可那居高臨下的語氣不比狐狸的汙言穢語好聽。

“我怕你是誤會了,我方才對你的不是勸解,是規訓。不是你可以做可以不做,而是你隻能照做,或者我讓你照做。”

紀懷故驚愕得甚至忘了疼痛,遲鈍地抬手擦過唇角,待看見指尖沾上的猩紅,才終於醒過神來。怒火一路至胸口燃上了頭頂,皮膚層層染紅。他屏住呼吸,帶著暴烈的怒火,一劍刺了過來。

隱有雷電的紫光與潮濕的水氣覆在劍上,劍光快得晃眼,轉瞬已至身前。

傾風坐著沒動,柳望鬆也是一派安然的模樣,隻有柳隨月嚇得麵無血色,大張著嘴想要呼救。

千鈞一發之際,袁明自後方一躍向前,踩上方桌,一掌拍下,才叫劍尖險險偏離,避開鋒芒。

柳隨月半條命都飄了出去,急得跺腳:“救命啊!你們兩個活祖宗!”

紀懷故與她一同出聲:“袁明,我花錢雇你,不是讓你來跟我作對的!你家裡養的那麼多老老小小,若非是我,早餓死了!你憑什麼敢對我動手!”

傾風談笑自如,尚有閒暇道:“你們刑妖司的人,怎麼也做皇親的狗?”

“我們才不是皇親的狗!”柳隨月怒而上前駁斥,深吸一口氣,帶著點兒委屈的情緒傲然地道,“我們是金錢的狗!”

柳望鬆握著笛子虛攔在她身前,讓她退回去,緩些丟人。帶著清絕風骨,義正辭嚴道:“什麼狗?我不過是為捉妖平亂、安定民心而已。”

袁明到底有點心虛,下意識地挪開視線,順著柳望鬆的話道:“我收錢,是助你收妖,不是縱你殺人。”

傾風這才悠然起身,輕推袁明的肩膀示意他讓開,朝著麵色鐵青的紀懷故:“京城的天驕,我知道你有無支祁的遺澤,能化水為氣,引雷入劍。可惜了,這妖力雖然強得蠻橫,與你卻並不相合,沒有無支祁萬分之一的威能。我想對付你,根本用不著什麼神通。”

紀懷故好似聽了句荒唐至極的鬼話,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目光如豆,不知天高!”

狐妖大笑不止:“世人多以大妖遺澤定天資,這才是個真正的笑話!空有遺澤不通武道的,我都當是個廢物。陳氏主家修習的妖法遺澤名為‘浮遊’,一生僅能引動一次妖力,你看陳冀上陣何時借用過大妖的妖力?天下能與之匹敵者有多少?陳氏成名者又有何其多?”

傾風活動了下手腕筋骨,朝貼牆而立的柳隨月伸出右手。

柳隨月乖覺地小跑上前,送上自己的寶貝長棍。

“多謝。”傾風笑了一下,闊步走到另外一麵,免得誤傷桌椅。

那根長棍在她右手上旋了幾圈,黑色的虛影卷攜起冷冽的風聲,使得如同她自己的長臂一樣自如,適應了重量後,猛地頓在半空,指向紀懷故所在的位置,朝上輕挑示意。

紀懷故半分猶豫也沒有,提劍衝殺過來。

他心下沒什麼多餘的想法,隻覺得自見到這人起,就滿身都不利爽。仿佛有團小火在身體裡煎熬,燒得血液緩慢沸騰,偏偏找不到出口宣泄,一股熱氣全悶在皮下。

唯有想到將傾風踩在腳底、按在地上,才能有片刻的痛快。

他內力陰寒,但因大妖遺澤的威能,練的一向是力道。以往所遇見的對手,縱然動作迅敏,也能自如應對,自然未將傾風放在眼裡。

出招時大開大合,求的是一個力降十會。

他用了起碼七成的力,本該靈動的劍法在他手裡變得鈍重而直白,迎麵就是磅礴如山雨侵襲的殺機。

這以為這一劍足以逼退傾風,然而傾風出招的速度實在是太快。

她雙足定在原地,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麼變化,長棍便以簡短的弧線利落精準地敲在他的劍身尾端。

一種猶如青銅巨鐘被敲響時,那無形音浪轟鳴衝擊的感覺,從劍身上驟然蔓延了過來。

不沉,不重,但竟讓他從手掌連至筋骨都開始微微發麻,不受控製地泄了力道,偏了角度。

而傾風自己端的是一個風輕雲淡,輕巧從容。

紀懷故下意識瞪了眼自己的手,從受擊的麻意中恍惚覺出不對,但痛感一閃即逝,某種詭異的猜想也頃刻被他拋在腦後。

他調整了步伐,回身再刺。

或許是他亂了心神,也或許是傾風的內力克他。對麵的人看似姿態隨意,單手抓握長棍,隻以四兩撥千斤的態勢,就叫他每一劍都偏離,每一劍都落空。

偏偏每一劍無論如何隱蔽出招都避無可避!

不過十來次,他手中的劍已握得沒有先前穩當,平舉時劍尖甚至在輕顫。

紀懷故自己未曾察覺,他此時臉上的神情堪稱猙獰可怖。呼吸早已混亂,短促而粗重地從肺部壓榨而出,嘴裡無聲叫著“不可能”。

“這、這就打起來了?”柳隨月緊張道,“啊?不要吧?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袁明說:“……不是你主動遞的棍嗎?”

兩個人說句話的功夫,傾風徹底失了興致,一步猛得向前,不顧紀懷故的劍鋒,直擊他的麵門。

紀懷故被迫抬劍作擋,仍被霸道的餘力被撞得連連後退,等止住腳步,回身扭頭,長棍正抵在他的喉前不足一指,叫他本想反擊的動作赫然一頓。

傾風低下頭,目光寡淡地看著他,問:“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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