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主事的人走出來,厲聲質問道:“你在做什麼?”
傾風抬袖粗暴在臉上一抹,擦去眼中的濕意,指著殿內嘶聲問:“那牌位是誰擺的?”
“我擺的,怎麼了?”那人傲然站在殿內,露出了然神色,“原來你就是陳冀撿回來的那個孩子,他沒教你規矩嗎?英魂殿前,休得無狀!要麼進來叩拜,要麼滾!”
他欣賞著傾風的憤怒,又不滿足於此,於是輕描淡寫地往裡麵添柴加火,好看到傾風失控癲狂的樣子。抬手指著一側的蒲團,說:“陳冀今天也來了,你師父進這英魂殿,都要恭恭敬敬下跪行禮,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天光灰暗,燭火橙黃,內外的光色交加在那中年男人的臉上,縱然他原本眉目清秀,落在傾風眼裡也隻剩麵目可憎。
傾風生平從未有過這種理智近乎崩斷的狂躁,感覺每一次呼吸都是滾燙的火氣,腦海中反複出現著劍刃銀光出鞘的畫麵。
手指上的每一根筋脈都在狂跳,都在叫囂:握劍,殺人!
隻要劍刃一斜,刺進他的血肉,割斷他的脖子,那濃勃深沉的積憤和邪意暴戾的殺氣就可以緩解。
滿腦子都是血腥的戾氣!
而傾風的麵色越是陰冷,越是凶狠,男人的表情就越是暢快。
他輕蔑地抬起頭,注視著她在瘋狂的邊緣掙紮拉扯,自我折磨。手中也已握緊了劍,隻等她出手。
外麵的人聽見這些話還意識不到什麼,柳隨月嚇得心跳都快停了。又不敢再去勸哪一方,見林彆敘還在一旁一動不動,腦子脹得發疼,慌亂道:“彆敘師兄,你為何要帶她過來啊!”
林彆敘斂眉不笑的時候,柳隨月看著他也是會害怕的。
因為他一拋卻親近隨和的假象,整個人便猶如深不見底的暗淵,叫人琢磨不透。你注視著他的眼睛,也不知他是喜是怒,是惡是善。
就好似他此時唇角是上揚的,眼中卻不盛笑意,晦澀迷離,語氣幽深地道:“而今的刑妖司,人人謹慎,人人知進退,人人顧全大局,人人說難言之隱。我就想知道,是根斷源絕、痼疾難醫了,還是尚有一股意氣,敢一劍蕩清濁。”
柳隨月被震得說不出話。
傾風深吸一口氣,到底是克製住了,退出大殿,高聲道:“紀懷故是我所殺,我親手殺的,他該死!你們既要將他擺進殿裡,那就把我陳氏的靈位都請出來!與他共處一殿,我陳氏不受此辱!”
男人朝前走近一步:“笑話?你說的話能代表得了陳氏?陳冀都沒開這口,你以什麼身份站在殿前大放厥詞?你彆忘了,你根本不姓陳!”
傾風問:“你姓什麼?”
男人:“記住,我姓趙!”
傾風罵道:“我管你姓趙姓狗,你跟紀懷故是什麼關係!”
男人勃然大怒:“你這野種,膽敢放肆!”
“放肆?我是不懼坦蕩示人的,你敢嗎?拿捏?你憑什麼拿捏我?你不知道我是個瘋子嗎?”
傾風環顧一圈,眼前晃過各種錯愕的臉。一時頭重腳輕,渾身有種奇怪的眩暈感。
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毫無顧忌的刀,又有著淋漓的痛快。
“紀欽明死了兒子都不敢找我追究,你們要是夾著尾巴做人,我留你三分薄麵。你們敢到我麵前犬吠,我就同你們撕個魚死網破!”
不留餘地,粉碎個一乾二淨才好!
就不必陳冀為她忍這屈辱,受這詰難。
她抬手高指:“今日,這英魂殿內,要麼把紀懷故的牌位給我扔出去,要麼把我陳氏的先輩請出來!當是我看錯這刑妖司,這座大殿,往後就去裝你們朝廷的臟汙!”
“簡直找死!”
男人眼神發狠,劍光劍吟一並出鞘,隨他身影急速俯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