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道:“你如果真的想討好我,隻需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彆敘對她倒是了解,一聽便道:“你怎麼還耿耿於懷?”
傾風惱火道:“那是當然!我說了,我最討厭彆人說話留一半。我都要回界南了,要是你再不明白告訴我,它會成為我的心病!”
林彆敘想了想,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
他緩緩起身,抬步走向岸邊。
這片湖泊的側麵是一片萬仞平削似的山崖,他站在崖邊,麵對著連綿如潮的雲海,衣袂翻飛,平淡說:“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你能殺我的氣機。”
傾風側過耳朵:“什麼?”
林彆敘轉過身,風將他的聲音傳得很近:“如你所聞。”
傾風對著他幾番審視,確認他這句不是唬騙,皺眉肅然道:“你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沒有告訴我?你當初不會是紀懷故的幫凶吧?還是說,你今後會做讓我想殺你的事情?”
林彆敘被她一番話聽得頭大,說:“所謂氣機,並不代表一定。如同一個人出生時,從他的時辰跟命道推算,他可能會做高官,可能會做遊俠,也可能會做商賈,這些都是氣機。換而言之就是,你往後有能殺我的資質。”
“資質?”傾風被他逗笑,“我若想殺你,還需要往後,還需要資質?”
林彆敘無奈道:“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懂啊。”
“這世上有一些大妖,以及大妖的遺澤,他的妖力是與萬物生靈、天道氣運相關,譬如先生。此等大妖,隻能互相搏殺,或者以氣運相殺。身為人族,你若舉劍殺我,不僅殺不了我,還會受天道製裁。”林彆敘在附近的石頭上坐下,揮開衣袖,同她解釋,“如同季師妹,她不過是借力斬了龍脈一劍,血煞之氣便在周身彌留不去。若非是先生力保,她斷無可能活到今日。”
傾風若有所思。
林彆敘補充說:“柳師妹的三足金蟾也涉及到一絲氣運,不過遠不到能關聯國運的程度。可若是誰傷了她,也會變得很倒黴,很容易丟錢。”
傾風一直默然旁聽,聞言不由敬佩道:“柳隨月——還挺厲害的?”
林彆敘乾咳一聲,傾風連連點頭表示歉意,說回正題:“這樣說來……”
林彆敘不想再從她嘴裡聽見什麼古怪的結論,乾脆自己接著往下道:“持劍大會選的是有執劍之資的人,由先生傳道,修身、修心、開悟,看能否獲得大道的認可。即便是先生,也算不出究竟誰最後能成為劍主,因為其中變數實在太多。”
他壓低上身,前傾著看向傾風,同她透露一個秘密:“當年先生在陳師叔跟謝師叔身上都看見了一分氣機,這樣的人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可是當初兩位天驕居然同時出現,先生因此以為,該是到了人族改變天地格局的時刻,所以才冒險啟用窺天羅盤。”
他搖頭感慨道:“可惜啊,二人最後都沒能執劍,先生也因為窺伺天道,妖力大損,缺失了對預卜的感悟,如今才這般力不從心。”
傾風急問道:“我師父以前確實有能撼動山河劍的資質?”
“不錯。萬事難料。”林彆敘指著她說,“而你,是今朝資質最高的弟子。你若走了,剩下的那群人,很難擇出劍主。當然,即便你留下也不一定能。陳師叔正是因為知道執劍之難,才決意要走。”
傾風追問:“我師父缺了什麼?”
林彆敘攤手:“我怎麼知道?也可能不是你師父的問題。”
傾風點頭。
她深思片刻,將前後的對話梳理了一遍,發現一個極詭異的地方。
她能拔出社稷山河劍,為何是殺林彆敘的氣機?
白澤與人族的氣運相連,他既是白澤的遺澤,察覺到的該是生機才對。
傾風又斜林彆敘一眼,對他們這些人或大妖的想法琢磨不透,不過也無意做無謂的探詢,料想對方不可能告訴她,隻好奇道:“那你為何不殺我?”
林彆敘說:“天道讓我看出這份氣機,就是想讓我殺你,可是我偏不殺。當初先生也看出我是他的殺機,他同樣沒有殺我。我很想看看,我執意逆天而為,這天地會變成什麼樣子。”
傾風為這理由折服:“你是反骨成精嗎?”
“可能吧。”林彆敘無所謂地笑道,“剁骨刀。”
傾風:“……”她更想看看這人還能起出什麼難聽的諢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