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屋裡的人都說謊說得渾然天成?隻他不能?
事實是,即便是一堵比天還高比海還闊的牆就那麼直立在他們跟前,力量或性命的餌掛在對麵,他們都要一頭撞死在南牆上。
林彆敘見他們執迷不悟,隻能歎道:“世上何來長生?俗人的癡念而已。頑石尚有銷隕之日,何況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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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這樣想,那頭柳隨月摸摸耳朵擦擦鼻梁,與他四目相對,扯嘴乾笑了一下。
季酌泉臉不紅心不跳地補充:“崔二郎哪裡是失蹤?打從一開始,那就是他為了避開刑妖司耳目做的一出戲罷了。萬想不到他敢蒙著臉當街行凶,更想不到你們還能信了他的鬼話。難怪這些年來他有恃無恐,也是你們蒙昧寬縱啊。”
他不動如山地坐著,聲音方一冷,又多出些悵來,悲憫的眸光投在崔老爺身上:“崔老爺許難接受,可是今日在下還是要與你說句實話,崔二郎服毒已久,焉有命在?你們看他精神奕奕,其實早就死了,隻剩下一張皮而已。”
林彆敘了然道:“我懂了,你們是看崔二郎頑疾得愈,壯誌得酬,是以覺得,這世間原有靈藥,可以助人領悟大妖遺澤?”
可仔細比對五官來看,確實不像父子。眉眼口鼻無一肖似。
謝絕塵不住點頭,無聲應和,覺得他們每個人都說得有理。
崔老爺眼前發黑,有種滅頂般的不詳預感,聲調都是飄的:“你什麼意思?”
傾風視線遊離,掠過眾生百態,直接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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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望鬆敲著手中長笛,順勢搭腔道:“諸位皆是崔老爺的好友,難道一眼也沒見過崔二郎從前的模樣?他服用妖毒已久,一張麵皮早已與那大妖同化,跟崔老爺哪還有半分相像?你們居然都不起疑?”
林彆敘遺憾道:“刑妖司亦希望人間有此靈藥,隻可惜,崔二郎給你們的,不過是飲鴆止渴的妖毒罷了。什麼治疾什麼神通,都是虛假。連崔二郎自己恐也深受其害。”
林彆敘看著他,目光幽深道:“今日我叫諸位來,諸位隻要聽著就可。真以為刑妖司人少,好欺?堂前也敢放肆?”
崔老爺怒極:“我家二郎從來良善,何必將他誣陷成那種妖人!”
早些年崔少逸被關在家中養病,足不出戶,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待他開始走動時,崔老爺已發鬢染白,麵皮鬆垮。父子二人氣質相近,是以旁人也沒太注意。
崔老爺感覺心吊得越發沉,原有的把握被林彆敘一掃便零落了八成,再次開腔:“我家二郎——”
一儒生走出列,對著林彆敘彎腰一禮,苦笑道:“我們所求何來長生?幾位都是高翔丹霄的黃鶴,自然瞧不起我們這些匍匐在地、苟且求生的人。可即便同是株微草,有的長在高山上,蒙雨露恩澤。有的長在溝壑裡,連日月都不曾得見。我等又不圖騰飛,難道陰溝裡的草,便隻能與那肮臟的汙泥為伴,連想見見蒼天,也是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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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是我誤會?”林彆敘眉宇間浮出困惑,“崔二郎究竟許的你們什麼?我以為他是用長生相誘。”
這藥物的存在,若是被崔二郎傳揚出去,莫管它來曆如何不明,後患如何無窮,都是要引得天下大亂的。
眾人小聲私語。
林彆敘抬了下手,打斷他的話,正色道:“諸位今日願意隨崔老爺過來,想必是因為崔二郎許了你們什麼好處。”
麵上表情逐漸驚恐,剛要叫喊,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傾風揣摩著他的語氣,一瞬便猜到他今日是要唱哪出戲。
這肆意的笑聲在肅靜的環境裡尤為突兀,眾人紛紛朝她看去,隻見她越笑越大聲,邊拍著腿邊擦著淚道:“世上要是有此神丹,我刑妖司弟子自己就能用了,何必還忍著痛心切骨的苦去日夜修行?武也不必練了,妖境也不必防了,人人都發一粒藥,比當年陳氏幾萬族人不是更為英武?太平盛世、人族大興不是指日可待?”
林彆敘這才看向廳堂正中的崔老爺,目光在他臉上落了片刻,徐徐移開,淡聲道:“先前不放諸位進來,是要等人齊,免得一番話要說許多遍。多有怠慢,實在失禮。既是沒有其他人要來,那便開始吧。”
待門窗合上,謝絕塵揚袖打下禁製,封住屋內聲音。
傾風一本正經地往裡添火,就著林彆敘的話鋒滿口胡謅:“你們為何不想想,如此寶貴的靈藥,為何獨在儒丹城裡流傳?為何偏要分給你們,而不送予上京城裡的那些貴人?誰家裡沒個資質愚鈍的子侄?無非是想拉你們入局而已。那大妖早算到崔二郎這具傀儡不能長久,所以借機哄你們服毒,待你們毒深,他便可換身皮囊驅使。若非是我們及時趕到,你們身邊那些服藥的親友,怕已經成妖邪了。”
人性的私欲遠比深淵更難填滿。垂死之人能多活一日也好,窮途之輩能有一線轉機也好,都覺得自己可以堅守本性,駕馭天命。
眾人聽她說得真切,心頭跟著七上八下地搖擺,眸光閃爍,又不敢輕信,閉緊了嘴保持緘默。
他想上前質問,剛伸出一隻手,無端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仿佛這身皮囊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無論他如何調動手腳,都無法掌控。
“那妖孽太過奸詐,算準了人性,才能在人境躲藏多年。”林彆敘唏噓道,“他特意挑那些身患重疾命不久矣的人,將自己的妖力製成藥丸分予他。因妖力的緣故,初時服用是會有康複振作的假象,可慢慢,身體會叫那妖孽掌控,模樣也隨之變化,直到神智都被吞噬,便成了那大妖手中的倀鬼,為他殺人,為他作惡。如若行屍走肉也算活著,我是真不知道,什麼才叫死了。”
眾人竊竊私語,身上已有虛汗,仍抱著一絲念想不願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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