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風嘴裡潦草地應付著, 說自己全是因為跟狐狸的交情才沒個防備,下次定把那野狐抓回來問罪。說得小妖狐心大悅。
過了會兒,狐狸正經起來, 問:“真的是狐狸嗎?”不到片刻, 懶得裝了,又問, “他有幾條尾巴?打哪裡來啊?毛是什麼顏色的?多大隻了?”
他太長時間門沒見到同類, 管他好的歹的, 都按捺不住好奇。一雙瞳仁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傾風。
傾風說:“狐狸,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人家尾巴比你多, 你就不管不顧去投奔他了?”
狐狸驕傲道:“怎麼可能尾巴比我多!它如果沒有九尾狐的血脈,那就隻有一條尾巴!”
鳥妖聽見這句,意味深長地“哼哼”了兩聲。
傾風順勢歪過頭朝鳥妖打聽:“你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過多少大妖?”
要不是她拳頭比自己硬,鳥妖此刻已經開始大肆嘲笑了, 抽抽嘴角,偷摸摸地譏諷道:“你以為大妖是掉在路上的錢袋子嗎?出門出得勤, 就能撿上幾個?”
傾風哽了下,惆悵說:“我出門從沒撿過錢袋子,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大妖倒是陸陸續續見過幾個。”
二人眼神中隱約浮現出一絲同情。
傾風摸向自己空落落的腰側, 接著道:“昨日還丟了幾粒金珠。雖說確實少吃了一份苦, 可這價錢實在是太貴了。”
那同情立即就變成了懷疑, 兩位小妖俱是覺得她這人太過虛榮,賣個慘還要拿腔捏調。
鳥妖迫於淫威不敢直說, 狐狸皮實慣了,大聲嚷嚷道:“你這窮鬼,身上還能有金珠可以用來丟?”
傾風那個火冒三丈, 一把掐住他的後衣領往上提,冷笑道:“你這狐狸,夏天要到了,嫌毛太厚要我幫你拔了嗎?”
狐狸被衣領勒得難受,“誒呀”“哎喲”地亂叫,扭頭看向鳥妖朝他求救。
兩個小妖一見沒有如故,但因傾風這惡霸的存在多少有點惺惺相惜的情誼。
鳥妖搜腸刮肚,支吾了半天,隻想出一個問題:“你們來這裡找我是要做什麼?”
傾風也沒想到會在西北獄外碰到狐狸,鬆開點手:“說。”
狐狸這腦子姑且能用,沒把正事兒給忘了,一被提醒,指著鳥妖說:“先生讓我來接他。往後他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了,聽我的話,跟著我做事。乾得好了,每月可以給他一兩的奉銀!”
估計隻一句是真的,後頭的全是胡說八道。
鳥妖聞言不喜反悲,哀嚎說:“太少了吧!才一兩?我多摸兩個床底都不止這個數!”
傾風不信邪了:“哪家床底?你說!”
狐狸看不上這二人的窮酸。偷雞摸狗那是賊人才做的事,他這種上古大妖的後代,偷的都是至寶。
他旋身一擰,從傾風手下逃脫,將衣領上的褶皺扯平整,才發現自己頭發全炸開了。舉著手重新梳理自己的發冠。
三人往大殿的方向走,路上碰見幾位出來散步觀景的行人。
日近黃昏,夕陽西沉,在山頭天邊度上一層金紅色的豔光。天山一色,暗香鋪徑,是比白日時分的否泰山要多出幾分斑斕絢爛。
狐狸聽著傾風一直在拐彎抹角地打聽妖的事情,而那鳥妖又著實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心裡一陣飄飄然。等了半天等不到傾風來問他,暗暗嘀咕這人見聞淺窄。
他那嘟囔的聲音越來越大,豈料傾風壓根兒不理他。留著他這智者不請教,反聽鳥妖在那兒說廢話。
“確實是聽說過不少藏匿於林莽的野妖,可惜不及見一麵,他們就又失蹤了。有些是因為性情孤僻,隻喜獨來獨往。還有些則是被朝廷抓走關起來了。話說這不是你們人族乾的好事嗎?至於大妖,哪裡都有傳說,可誰敢去驗明真偽?又不是同為妖就能成朋友了,對方若是不高興,抬手碾死我也可能。何況我這樣的小妖,即便對方真站在我跟前,我也未必就認得出他是隻大妖。”
狐狸聽到這兒,總算逮著了機會,維持不住表麵道行,迫不及待地開口道:“要說到大妖,自然是我了解得更多!先不說在妖境的時候我見過多少門客,我族類可是受道於白澤,天下妖邪鮮有我不知道的事!”
鳥妖雖驚恐傾風揪著自己問東問西,可聽狐狸居然質疑自己聽閒話的本事,卻是不同意的。
他們這些飛鳥走獸,實力低微,能在眼下這趟渾水似的世道裡撲騰到現在,倚仗的就是耳目通達。聽著狐狸說大話,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還你在妖境的時候?人、妖兩境之間門的壁壘連先生都解不開,你那麼能耐,教教我是怎麼來的!”
這簡直是狐狸的心病,傾風不管信沒信,從來是順著他說,鳥妖這一句嘲弄直接踩中了他的痛腳,狐狸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紅著眼睛道:“走著走著就掉過來了!我怎麼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見二人真要吵起來,傾風風輕雲淡地將狐狸撥開,調侃著道:“他還說自己是九尾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