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往旁邊挪了點,斜睨著她,問:“聽說過一句話嗎?陳傾風。”
傾風知他要討打:“講。”
狐狸字正腔圓地道:“‘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
傾風沒聽懂,且這句子太拗口,她連是哪幾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不過看狐狸那擠眉弄眼的模樣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膚淺的人所爭執的地方,都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狐狸生怕她不給自己機會說,抱著腦袋,在她發狠前語速飛快地解釋了遍,又一口氣不換,跟交代遺言似地,緊跟著道,“紀氏寶庫是由陣法跟秘文防守,若非是我,換做彆的小妖,根本連門都尋不到。除非是白澤親自過去。但白澤閒得慌嗎?”
他見傾風冷眼看著,沒要打他的意思,微微鬆開些手,說:“更何況,我可是九尾狐!逃離時又有蜃樓在手。哼,我又不是要去與他們掄刀拚力,真要比起來,梁上君子的事我可比你厲害!”
“蜃樓。”傾風沒理會他的豪言,燥悶地撇撇嘴,呢喃自語道,“蜃妖的法寶在紀欽明手上,你猜她的血肉跟內丹在哪裡?”
“你這話問得好愚蠢。”狐狸眼珠轉了轉,這時候腦筋倒是靈光,將屁股挪了回去,伸長脖子湊在傾風耳邊,扯著她衣袖問,“喂,難道蜃妖同我一樣,是從妖境過來的嗎?”
傾風用毫無波動的平靜目光往他臉上一掃,露出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笑來。說是心照不宣的默認或異想天開的嘲諷都可以,讓他自己品味。
狐狸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不指望她答複,自顧著說道:“其實我以前也這樣懷疑過,畢竟能修煉至大妖,哪怕在妖境也屬鳳毛麟角。即便是天賦異稟的英才,且需得好一段刻苦修行。可在那蜃妖被問罪之前,無人聽過她的來曆,更不知她是在哪裡啟慧。我問過山南海北的小妖,全都說不知道。”
他聲音細碎,在嗚咽風聲裡更顯含糊。傾風神色微動,低下了頭,認真地聽:“哦?”
狐狸思忖著道:“倒是妖境,曾出過一位有大妖之資的蜃妖。那蜃妖出生在少元山下的靈湖,打從化形起修為就比同類的妖族精進。我父親曾還想收攬她到門下,誰知她莫名其妙失蹤了。初次聞聽她消息時,我真以為她也是從妖境裡來的,混得這般落魄。可惜還沒見到她,她就死了。”
傾風沉默了半晌,腦海中千頭萬緒理不清楚,見狐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等個回複,生硬從喉嚨裡擠出個字來:“啊?”
“啊什麼?”狐狸就等著她搭腔,說到這裡思路已然開闊,娓娓而談,“這樣說來,紀欽明身邊應該也有大妖,多半還與我是本家。否則他從哪裡學來的秘文陣法,用來鎮守他自家的寶庫?總不可能是先生教他的。”
傾風不認識一般地看著他:“這個說不準吧?”國庫的大門也是白澤幫忙布置的。紀欽明要是請求,白澤該不會拒絕。
“不可能!”狐狸斬釘截鐵地道,“因為那幾道秘文布得粗淺,連我都能一眼看懂。先生出手,不至如此,不過是欺你們這些凡人蒙昧無知。況且還有萬生三相鏡呢!紀懷故那小子使得手生,卻也懂點門道,誰人教的他?”
傾風見這狐狸忽然長出腦袋了,配合地拍手鼓勵,表情誇張地讚許道:“狐狸,不錯,聰明啊!我都沒想到!”
狐狸尾巴頓時要翹到天上去,循著這點草灰蛇線都能串聯出前後因果來,果然是天縱奇才,覺得自己不慎窺破了兩境之間的一個驚天秘密,亢奮得臉頰泛紅,說:“被我逮到了吧!先前追你的那隻野狐狸,定然就是他!”
傾風發現他今日確實開了靈竅,趁熱打鐵地問:“那你們妖境有沒有什麼歪門邪道,是能讓普通的人族在十五歲之後還可以領悟遺澤的?”
狐狸昂著下巴,神情倨傲道:“你也說了是歪門邪道,哪裡會有人來汙我的耳朵?”
傾風大腦飛速思考著,隨口應道:“不愧是尊貴的九尾狐。”
“你是不是覺得紀欽明有問題?”狐狸被關了半年,骨子裡的野性現下蠢蠢欲動,推著她手慫恿道,“不如你去紀氏寶庫中窺探一番!我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