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風還沒想好用哪句話來替自己開脫, 邊上那鏗鏗鏘鏘的惱人打鬥聲頻繁切斷她的思緒。
老頭兒甩開狐妖,足尖踩在一旁的立柱上, 進如浮雲, 飛身躍上二樓,與那新來的妖族鬥到一起。
樓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因二人踩踏,簌簌落下一層木屑, 漫天都是嗆人的灰塵。
屋內儘是自回廊上傳來的“咯吱”聲響,連同腳步聲都仿佛帶上了回音。老頭兒亦不想跟他在這肖似冰麵的脆弱地板上比鬥, 兩劍將人掀了下來。
狐妖覷準時機,與那新來的小妖前後合圍。
老頭兒一把劍挑前刺後, 如輕鴻戲皂雕,更無閒暇聽她細說。
另外兩隻小妖被季酌泉等人在門口給攔住了。
本來幾人是在旁觀,聽到傾風叫破老者功法,猜可能是自己人, 姑且先幫把手。
傾風本就心煩意亂,那幾個小妖還蒼蠅似地在她耳邊聒噪不堪,讓她看著哪哪兒都不舒服。將劍上綢布解開,繞著左臂纏了幾圈, 打結係上, 就要去找他們晦氣。
劍凝清光, 在抽出劍鞘時一閃而過。鋒芒頃刻收斂,重新隱沒在黑暗之中。
傾風五指緊握,手腕轉了一圈, 欲出手前停了一瞬,忽而奇怪道:“男狐狸精,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來?你那野狗熊一樣魁梧的兄弟呢?”
狐妖抽身而退,想起上次王府一役的折辱, 惡狠狠地瞪向傾風,決定新仇舊恨一並報了,背部深深弓起,猛獸般朝她撲了過來。
傾風對妖力極為敏感,那狐妖尚未近身,她便感覺有什麼東西灑在了自己身上,激得她鼻頭發澀,低頭打了個噴嚏。
燭火太幽暗,萬物隻能看個輪廓,傾風也不知道落下來的是個什麼東西。像是粉末,也或許是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蛛網。
她用抓著劍鞘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忙著清理灰塵,目光心神好似都不在對方身上。同時右手劍光電掣而去,如箭矢精準點上狐妖的長爪。
繼焰的利刃與那鋼鐵般的尖爪相觸,對抗間迸發出一道隱微的火星,舉重若輕地將狐妖擊退出去。
傾風鼻翼翕動,抬手擦了擦鼻尖,腳下步法繁複而撲朔,推得她身形輕盈靈動,似行雲流水,轉瞬換了個位置。笑道:“男狐狸精,還來?上次你就打不過我,這次也要自討沒趣?”
她說得傲慢輕巧,出手是將看家本領都搬出來衝門麵了的,把從林彆敘那兒學來的腔調也用上了幾分,借著這狐妖裝腔作勢。
說完便朝老頭兒那裡瞥了眼,想看看他的反應,豈料對方壓根兒沒注意到她。仰著頭在那破爛的屋頂上一陣瞧,譏誚道:“喲,大撲棱蛾子也來了。”
一道嬌嗔的笑聲在半空響了起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嬌柔回道:“先生想必是記性不好,至今還未記住奴家姓名。”
那聲音像掐著一根纖細脆嫩的綠枝,柔得像水,卻又矯揉做作,不過一句話而已,前後音調一波三折。
用來唱小曲兒估計是種享受,可這麼用來說話,就讓人很想把她舌頭捋平。
傾風飛速瞅了眼林彆敘。
方才還道他說的比唱的好聽。
一炷香沒過,真把唱的給念出來了。
傾風鼻腔發酸,感覺又有鬆散的細粉撲在自己身上,才反應過來,叫道:“好你個撲棱蛾子!是你吧!”
她對著半空舉劍就劈,劍光所過之處隱約漾開一道光暈,卻與那妖錯身而過,沒能擊中,餘勁落在二樓的回廊扶手上。
飽受摧殘的木板在這最後一道外力下,“嘩啦啦”掉了下來。
對麵的老頭兒罵道:“收著點!顯得你能!把我這房子打塌了,你讓我風餐露宿去?”
傾風:“……”這老頭兒怎麼回事!
“百幻蝶。”林彆敘仰起頭,目光追著虛空中的某處移動,淡聲道,“是位成名已久的大妖。我尚在妖境時就已聽過她的聲名。”
女人笑道:“小哥也是從妖境來的?模樣長得好生俊俏,不如與我回去,由我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