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千峰似劍 “待你好,你亦不會承我的情……(1 / 2)

社稷山河劍 退戈 6398 字 8個月前

夏初時節白日已長, 清晨雞鳴報曉,日正東升。

陳冀走入望登城時,就見城中紙錢翻飛,百姓身著素衣跪在街頭巷尾啼哭, 於昏晦的光色下為陳氏族人祭奠。

陳冀是帶著狐狸, 輕裝簡行過來的, 一路打聽,找到位於城西的刑妖司。

陳疏闊恰巧站在門口與人交談, 一手撐著竹杖, 一手拿著個油餅小口地吃著。

陳冀走過去, 在他邊上站了會兒。

陳疏闊打量他幾眼,沒認出來。待說完了話,才轉身麵向他, 好聲好氣地問:“老哥兒,有什麼事嗎?”

陳冀張開嘴,幾句打好腹稿的話到了嘴邊, 不知怎麼變成了:“季酌泉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

“哦,原來是上京來的師兄。”陳疏闊忙抱拳問了聲好,“三位師侄已無大礙了,這幾日總急著要回京。隻是大夫說他們暫且不宜趕路,所以小弟留著他們多修養幾日。書信已送出過兩封, 想是耽擱在路上了。”

陳冀應下後,便沒了話說。

狐狸仰著頭,視線在二人之間門來回轉了兩圈,見他們生疏至此,拽著陳冀衣袖,挑眉叫了聲:“喂?”你們沒毛病吧?

陳冀才扯起嘴角笑了下, 狀似滑頭地道:“認不出我了吧,疏闊師兄。”

他的身上帶著股沉沉的暮氣,撥開後才能模糊窺見年輕時的那種莽撞與恣意。

陳疏闊愣了半天,總算反應過來。眼中淚水翻滾,麵上是明顯的無措跟懊悔,覺著自己方才說錯了話。

陳冀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領,試圖將老舊布料上的褶皺撫平。可惜歲月熨下的折痕,是種看似輕柔卻深刻的烙印,並不能隨他意願變得平整。

陳冀玩笑道:“師兄也老了,以前總看不慣弟子們衣冠不整,抓著我們教訓,如今自己都無暇擺弄這些了。”

陳疏闊轉過身,想去叫剩下的那幾位兄弟出來。剛邁了一步,又不舍離去,唯恐這是自己的一場白日大夢。

隨即不顧手上還捏著半個油餅,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陳冀,當街失聲痛哭道:“師弟啊!”

陳冀用力回抱著他,小聲叫道:“師兄。”

陳疏闊狼狽地痛泣,顫聲道:“馭空師弟走了,你沒見到……”

陳冀忍著哭腔道:“我聽說了,聽說了。”

二人抱著發泄了一番,才艱難壓抑住洶湧的情緒。

這會兒再看,都覺得對方瘦骨嶙峋,吃了太多苦。

陳疏闊用袖口擦擦眼淚,擠出一點笑容來,心裡是切實的帶著高興,隻是尚沉浸在方才的感傷之中,導致笑容裡仍夾著莫名的苦澀:“我見著傾風了。她說要給我們陳氏的人扶靈。你真是收了個好徒弟。京城傳來的消息不大清楚,說是傾風執掌山河劍了?我當日勸她回京時,還以為望登城要失守,不想她真能一夜得悟,免萬民喪亂。好啊!我便說她身上有股韌勁,不畏千磨萬擊,遇挫而強。”

陳冀神色一沉,陰鬱地道:“她被帶去妖境了。否則今日該隨我來見你。”

陳疏闊勃然失色:“她一個人嗎?”

陳冀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補充說:“還有一個……不過是個累贅。”

狐狸一直在張頭張腦地四處望,見二人哭得動情沒有插話,可本性是隻安分不了的狐狸,老想著開溜。腳步偷滑出一段距離了,聽不下去,又跑回來叫道:“什麼累贅?他可是白澤!”

二人倏然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林彆敘是白澤啊!”狐狸往後跳了一步,驚詫道,“他是白澤啊,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陳疏闊當他是在胡說,不解道:“這世上能有兩隻白澤嗎?”

“不管你覺得有沒有,反正他就是從少元山裡蹦出來了。”狐狸拍拍胸脯,自吹自擂起來,“他雖是妖境的白澤,但是無根無基,此番又得罪了妖王,自然是沒有我厲害的。傾風若是帶著我去,我能領著她吃香喝辣,可惜如今得跟著林彆敘四處逃竄,若是遇見我父親……”

陳冀聽得耳朵發癢,打斷了他,認真地對陳疏闊說起正事:“我想重建一支部伍。陳氏已經人丁凋落了,我打算昭告天下武林,凡是有誌之士皆可入伍。我來助他們領悟蜉蝣。師兄,軍中庶務,還要勞煩你們。師兄願意與我,複興陳氏,重鑄榮光嗎?”

陳疏闊低頭忖量許久,遲疑地道:“是好事,可是難免人心不古啊。聽聞先生重傷閉關了,你要代為打理刑妖司,若由此生出什麼變故,怕是捉襟見肘。”

陳冀拎起狐狸的後衣領,將他提到麵前來,說:“我將這小狐狸帶在身邊就是為了這個,他能調用先生留下的萬生三相鏡,以真我相辨識人心的善惡真偽。”

陳冀說:“師兄,而今人境大劫雖僥幸化解,可憂患未絕,強敵仍在,尚不能消沉怠惰。那妖王不是等閒之輩,此次謀劃險將人族逼入絕境,不定哪時又會卷土重來。陳氏這把劍斷了十五年,若不重鑄,終究隻能是他刀俎下的魚肉,隨人宰割。”

陳疏闊肅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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