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劍鞘,單手托舉,對著月光跟上方的妖火轉動著劍刃。
那劍身上的藍色光華似翻湧的波濤,光色流轉間,冷色的金屬猶如水麵一樣緩緩流動。
鋒芒藏斂於柔和的劍光中,真是一把不世出的寶劍。
傾風停在他麵前,跟著觀賞起那劍上冷冽的寒光,直到麵前人將劍放下,問了她一句:“看什麼?”
傾風滿腹疑團,可在見著這人之後,心中的戒備不覺消除了大半,那些好奇都可暫且往後退去,她聲音發緊地問出最緊要的事:“有吃的嗎?”
趙鶴眠挑了挑眉,抬手為她指了個方向。傾風循著望去,才看見那邊有棵高大的果樹。
傾風覺得這裡多半就是少元山,由龍脈妖力蘊養出的果實,真是人族能碰的東西?
她懷疑地道:“能吃?”
“你試試。”趙鶴眠托著下巴道,“應該能吧,我也是人。”
人都快餓死了,還講究個什麼?
傾風問:“您就是妖境的那位天驕,龍脈遺澤?”
“我?妖境天驕?”趙鶴眠抖動著身上的鎖鏈,大笑出聲,“你見著這些,還能說出這樣的癡話?”
傾風確定了是他。
那自己此番絕處逢生,該也是因為他送了自己一道龍息。
看來林彆敘是找著人了。
傾風長鬆口氣,拱手道謝:“多謝先生。”
趙鶴眠潦草地揮揮手:“不必謝我。我受人所托,拿了報酬。”
傾風想問他林彆敘的去向,但這話題說來怕是太長,又朝他作了個揖,先奔著果樹而去。
她把表皮豔紅的果子都摘了,直接丟在樹下。
大部分成熟的野果早已被鳥或蟲吃了一半,她翻找了一圈,找到最後幾個沒爛的,才拍拍手跳下來。
彎腰準備去撿,卻發現東西都不見了。
趙鶴眠手裡拋著一個,麵前碼了一堆,見她看過來,一臉理所當然地道:“掉在地上的,自然就是我的東西。”
傾風:“……”
他臉上掛著兩分笑,眼神中帶著揶揄,很難叫人不懷疑他這是什麼手段低劣的挑釁。
換做往常,傾風是不介意陪這麼個無聊的人玩鬨一會兒消遣時間,畢竟這人被困囿於此多年,瞧著實在有點可憐。然而她眼下委實沒什麼精力,餓得暈頭轉向了,一個多餘的字都懶得多,又悶聲不吭地爬回樹上,摘了顆青的,直接坐在上麵吃了起來。
剩下的這些果子都比較酸,傾風吃得牙齒發軟,口水橫流,偏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晃著條腿悠閒地賞景觀月。
趙鶴眠果然覺得沒意思,招呼道:“你下來吧。”
傾風說:“我不。我餓。”
趙鶴眠把果子往前一堆,無奈地道:“還你還你。”
傾風這才跳下來,一個個撿了,塞進懷裡。坐在他對麵大口吃起來。
她吃到肚子裡略微有點飽意,將手在樹葉上擦了擦,問:“先生,請問如何稱呼?”
趙鶴眠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東西,聞言回了句:“你不是已經叫我先生了嗎?”
傾風“哦”了聲,也不強求,奇怪他的遺澤,又問:“請問先生,掉在這附近的東西,您都能拿過來嗎?”
“我又不收垃圾。”趙鶴眠說,“寶貝才是我的。”
傾風用手比劃著道:“我丟了把劍,名叫繼焰,是一把紅色的劍。不知先生有沒有看見。”
她也不知道繼焰有沒有隨她掉到妖境來,當時已經顧不上了。要是落在否泰山還好,想來門中弟子會為她收存。若是掉在妖境的犄角旮旯裡,可真是哭都沒地方。
趙鶴眠隨意拿起身側那把藍色的寶劍,敷衍地道:“是不是這把?少元山最近就出了這麼一個勉強能入得了眼的東西。”
這是在考驗人性啊!
傾風垂眸看了眼手邊的刀,原還覺得不錯,兩相對比下簡直是堆爛鐵。
她糾結一陣,上前將趙鶴眠手裡的劍揣進懷裡,然後說:“先借我用用,以後還你。”
趙鶴眠低笑了聲:“嗬。”
這真是他見過最坦誠的土匪。
傾風尷尬了一瞬,隨即安慰自己,她都虎落平陽了,還要臉皮作什麼用?瞧人這樣的高手被困在這比牢獄還小的三尺之地,偷拿都做得理直氣壯,她也該看開點,千萬彆被聲名所累。
想著便豁然開朗了,伸長脖子使勁往趙鶴眠身後瞄,看自己還丟了什麼寶貝。
“誒。”趙鶴眠用一根木棍將她推開,哭笑不得地道,“小姑娘,不要得寸進尺啊。”
傾風覥著臉笑了笑。
她嘴裡咬住果子,騰出兩隻手握劍,含糊不清地問:“林彆敘呢?怎麼一直不來找我?”
趙鶴眠說:“他被祿折衝的人抓了。”
“什麼?!”傾風牙關一鬆,嘴裡的東西掉了下去,叫道,“這個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