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很好。
蘇藍將手裡的煙點了點。
煙灰簌簌落下, 熄滅了火星。
自己姐姐死了,其他就無所謂了嗎。
蘇梓這小子還在這裡玩極限飆車,還一個勁的作死。
很好。
蘇藍眯起了眼睛。
她不經意地側過臉, 就發現霍遊寒正隔著朦朧的煙霧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 眼神沉沉。
帶著一種隱秘的試探。
“怎麼?”
蘇藍對這種試探遊刃有餘,笑了, “看起來霍大少爺你跟這個新賽車手很熟,你們有私人交情?”
霍遊寒沒想到她直接問, 愣了下, “……算是, 見過幾次。”
蘇藍“噢”了一聲, “那你看過他的比賽?”
“……看過一兩場。”
“刺激嗎?”
“……刺激。”
“看來你還挺喜歡這類型的比賽的。”
蘇藍又“嗯”了下,轉過眼, 繼續聽解說員去介紹接下來的選手了。
霍遊寒被她突然問得措手不及。
她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霍遊寒還僵直著,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的鼓點。
霍遊寒皺了下眉。
她是怎麼次次,每一次都能反客為主還順帶把他的思維都完全打亂?
明明這該是他的試探,他才是那個該主導問題的人 ——
想到這裡, 霍遊寒拿煙的手滯了一下。
不隻是她的習慣是這樣。
……蘇藍。
蘇藍也是這樣。
-
賽場內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場館巨大, 整個賽道都被改造過,彎道直道錯綜複雜, 一路上裝上了無數高清攝像頭, 確保每個細節都能被拍攝到。
這次的比賽與其說是競技賽,更像是一場技巧表演賽,無數新星嶄露頭角,向觀眾展現他們的實力。
指示燈的顏色瞬間門變化,十輛車一齊衝了出去, 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歡呼。
蘇藍漫不經心地看著,淡金色的眸微斂,她看起來對比賽興致缺缺,目光卻一直盯在轉播屏幕上。
霍遊寒剛想跟她說點什麼,忽地,一聲震動聲傳來,霍遊寒低頭看了眼手機,眉頭擰了一下,“我去接個電話。”
“好。”蘇藍應著。
霍遊寒離開了包廂。
獨自站著看了一會兒 ,蘇藍手裡的煙快要燃完了,剛想叫服務員給自己新拿一包,發現包廂裡空無一人。這才想起來,比賽開始之前讓人都全出去了。
蘇藍將煙摁滅,轉身推門出去叫人。
順著走廊走了一段,蘇藍聽到了隱約的談話聲,剛以為找對地方了,走到樓道岔口,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低沉男聲。
“……貝琳達,說了很多次,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來找我說了。”
是霍遊寒。
他語氣不明顯地不耐煩,夾帶著隱隱的怒意。
“老子真的不關心。”
蘇藍沒有偷聽彆人電話的愛好。
她腳步一停,就轉身準備離開,但霍遊寒的下一句話,讓她離開的步子定了一下 。
“……你要鐘予的照片,老子怎麼會有?”
霍遊寒話音落下,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大,像是一個女聲在叫著些什麼。
“……我跟蘇藍‘以前很熟’……?就算熟,老子跟她要鐘予的照片做什麼?”
“……”
“……葬禮?”
女聲還在大聲說著些什麼。
喀噠。
掛上電話,霍遊寒盯著自己手機屏幕上的“貝琳達”三個字,摁熄了屏幕。
皇女貝琳達還算跟他有點血緣,跟他父母又親近,霍遊寒被迫礙著長輩麵子敷衍過幾次,沒想到沒完沒了。
不過,貝琳達的確做過他一段時間門的借口。
想到這裡,霍遊寒沉默了很久。
收回手機,走出去,霍遊寒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也並沒有在意,回到了包廂。
……
霍遊寒回來的時候,蘇藍正心不在焉地點著新的煙,看下麵歡呼的人群。
剛剛她很順手,搜了一下鐘予。
果不其然,跟她想的一樣,網頁上顯示的內容,跟她剛剛重生醒來的時候搜到的結果大差不差。
現在距離那個時候都過了一個月了,網絡上總共還是就隻有那麼幾條相關信息。
鐘家的公關一向厲害,鐘家人不想要出現在外麵的新聞,一條都不會被放出來。
鐘予跟她維持婚姻狀態的時候,陪她出席過幾次活動,還留下過幾張照片。現在兩年多過去了,網絡上現在能搜到的關於鐘予的圖片,還隻是那麼幾張跟她站在一起的合影。
照片上,她長裙搖曳,笑得官方優雅。而鐘予站在她身側,微微偏過臉,豔麗的玫瑰被她攬著腰,耳尖都紅透。
……在知道了鐘予的想法之後,蘇藍才逐漸發現了這些以前她並不會在意的細節。
人在意,和不在意的時候,果然有很大分彆。
她劃了劃屏幕,點進了一條鏈接。
這是最近唯一一條有鐘予照片的新聞,是一家企業的股東簽字會的活動照。她醒來之後,知道鐘予還活著的消息,也全從這張照片得來的。
照片上,人群熙攘攢動,但一眼就能讓人看見離鏡頭很遠的鐘予。
他隻露出了個線條優美的模糊側臉,綠眸微微斂著,看著筆下的簽字欄。
黑衣襯得膚色雪白,近乎白皙得透明,眼尾的淡紅豔麗。還是讓人不禁想到高嶺之巔的玫瑰。
蘇藍看了眼圖片下載量:一個九位數。
跟前後幾張三位數的下載量有鮮明的對比。
蘇藍目光在企業的新聞內容上停留了一會兒。
照片背景裡的企業,是她生前持股的企業。原本隻是個很小的創業公司,沒想到,短短兩年,已經占了大半市場份額,還上市了。
“……挺厲害。”
她自言自語了一聲。
鐘予居然還在持有她的股份,說實話,蘇藍很驚訝。
要把這些大大小小的企業投資的事情打理好,前後需要耗費多少精力,要熬多少夜,她本人再清楚不過。
就算是在她的第二份遺囑裡,她把這些東西留給鐘予,也沒真想過讓他接手。她本身就是抱著讓他要不把它們全部交給基金公司打理,要不把那些股份全部賣出變現,直接落個清淨的打算。
她給他留下的是筆財產,不是份要他履行的義務。
……沒想到,鐘予真的接手了。
不過,他看起來神色還挺正常。
蘇藍又垂下眼,看了看那張絕美模糊的側臉,想。
他看起來挺好的。
沒有她的乾預,他應該是會更好的。
所有的悲傷造成的傷疤,都會隨著時間門的流逝淡化變好,鐘予應該也是這樣。
希望他們不要再有交集了。
蘇藍準備退出頁麵。
手指剛要關閉界麵,突然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忽地彈出了一個新的匿名對話窗口。
顯示出來的頁麵簡陋,像是一個釣魚網站,上來就問她需不需要下載照片的服務。
蘇藍移開視線,她沒興趣,準備關掉。
對話又突然說,我們還有彆的照片。被禁的。
蘇藍頓了下。
對方給了兩個關鍵詞:玫瑰,葬禮。
又問,您感興趣嗎?
蘇藍眯了下眼。
莫名其妙地,腦海裡哪段回憶突然湧現……她鬼使神差地動了下手指。
轉賬。輸入金額。確認。
對方出乎意料地誠信,到賬的同時,蘇藍的郵箱裡也收到了一封照片。
合作愉快。對方說。你是我們下載的第七千萬個客人 。
蘇藍點開照片。
果然,是一張葬禮上的偷拍照。
照片上神色冰冷的玫瑰,漆黑的喪服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淡淡地瞥眼過來。
綠眸凝著,不帶情緒。
跟蘇藍那個夜晚記憶裡,那雙熱淚迷蒙的眼……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