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49章 烈酒(2 / 2)

蘇藍凝滯了片刻。

鐘予的酒量……她是知道的。

小半杯白葡萄酒,他就能搖搖晃晃站不穩。這一整杯自釀的燒刀子烈酒……

她有點啼笑皆非,但忍住了,唇角還是輕輕彎起。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沒事。”鐘予臉上泛起紅暈,他彎起眼尾慢慢笑了一下,“這裡氛圍很好,我很喜歡。”待在她身邊就很好。

“嗯,要是不舒服和我說。”

蘇藍又看了他一眼,見他除了醉意上湧,臉紅之外沒什麼彆的,稍稍放下點心來。

喝了一會兒,她身邊又有個人擠過來坐下了。

是希萊德。

“領主大人!……”

他在她另外一邊坐下。

少年醉得厲害,過來就張開雙臂給了蘇藍一個擁抱。

蘇藍眼疾手快撈了他一下,他才沒有滑到地上去,引起了周圍幾人一陣笑聲。

“領主,他是占你便宜呢!”

“彆撈他了!讓他自己睡地上去,哈哈哈哈!”

還有人喝高了,揶揄起來,

“我看希萊德啊,是對您有意思——”

這話引起了一片附和。

“是啊是啊,上次您來的時候他就一直纏著您!”

“還說上次呢,這次還不是?他就一直在您身邊轉悠,跟我們說話的時候也嘰嘰喳喳地全在談論您……”

“對對對,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

“他喝醉了而已。”

蘇藍應對地很流暢,她和眾人笑著說了幾句,喝得爛醉的眾人便也被她把話題轉移到彆的地方去了。

蘇藍拉過希萊德,想把他按回座上。

沒想到,希萊德醉意滿滿,少年臉漲得通紅,扒在了她的衣領。

他真的仰起臉癡癡地說。

“領主大人!您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蘇藍微微頓住。

“我不光會做茶,還會做其他的……下次還做給您……您要喜歡的話……下次……想給您……我還……”

喝醉了的少年說話顛三倒四,囫圇著吐著句子。

蘇藍的驚訝一閃而過,她沒有回應,過去的經驗讓她已經被酒後投懷送抱習慣了。

她動作很自然地把希萊德撈出自己的懷裡,撈著人把他交待給了其他幾個莊子裡的人。

正好走到主屋那頭,和希萊德爺爺坐在一起的幾位長輩拉住了她,大笑起來跟她聊幾句。

鐘予從希萊德擠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喝著茶靜靜看著。

她遞來的熱茶很暖,灌進喉嚨裡也是暖的。

他隔著喧鬨的人群,看著站在那兒和長輩們聊天的蘇藍。

有幾句斷斷續續地傳過來。

“領主……小孩子不懂事,你彆介意……”

“沒關係……酒……喝醉……”

蘇藍對這種場合遊刃有餘,她立在人群裡,像是比火更暖的一抹亮色,讓人移不開視線。

“領主小姐,你這麼年輕,現在還沒結婚吧?”

有長輩拍了拍她的肩,“怎麼,連婚約也都還沒有?”

鐘予無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忽然,時間像是突然停滯。

一切都變得很慢。

拿著酒杯的女人彎了眉眼,唇角上揚,她笑起來。

身邊的人鬨鬨騰騰,碰杯聲,劃拳聲,大聲嚷喊聲,嘈雜一片,但是鐘予還是聽見了她的回答。

“……沒有。”

她彎起唇笑道。

很隨意。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順著風,順著空氣,順著篝火燃起的熊熊暖意,落入了鐘予的耳朵裡。

篝火燃燒木頭的聲音很輕微,劈啪聲不大,鐘予卻一瞬間聽得格外清晰。

之前喝下去的那杯烈酒像是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滾燙地燒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燃燒地一點骨血都不剩。

之後他們的對話他都沒聽見了。

鐘予有些茫然地繼續吞咽著嗓子裡的茶。

心臟被燒灼地有點痙攣,痛感遲鈍也清晰。

雖然他早就知道,他跟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但從她嘴裡親口聽見這句話,鐘予沒有想到痛感還是這麼強烈。

咽下茶水的喉嚨都很痛。

他們的確,沒關係了。

連名義上的伴侶也不是。

……

跟那人客氣地囑咐了幾句,蘇藍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發現鐘予從剛剛開始,就垂著臉捧著杯子,沒有再說話。

“醉得厲害嗎?”她眨了下眼,輕聲問。

“……還好。”

鐘予輕聲道。

他略略低垂著眼睫,長長的眼睫被火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柔軟嫣紅的唇被他輕輕咬著。

唇角之前的淡淡傷痕還在。

夜深了,有幾人喝得酊酩大醉,很快晚餐終於散了。

希萊德早就醉得昏睡過去,被人扛走的時候嘴裡還在囈語著“領主”的字句,幾個還清醒的同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他帶走了。

蘇藍也準備離開。

鐘予果然也醉得有點晃晃悠悠。

她問:“還能走麼?”

“……嗯,能走。”他點頭。

蘇藍將他的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環住他的腰,帶他往平屋走。

走出暖融的屋外,寒風撲麵襲來,蘇藍剛剛漫起微醺的醉意醒了幾分。

她側過臉,看向摟著的鐘予,“冷不冷?”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

把他一路帶到他的屋前,蘇藍停了下來。

“……我、我自己來就行。”

鐘予乖乖地從她懷裡出來,跌撞著自己去推門。

蘇藍這回她注意到了,鐘予的右腿是真的有點重心不穩。

之前不是錯覺。

“鐘予。”

她蹙起眉,“你腿受傷了?”

扶著門框,鐘予垂著眼,頓了一下,“不算受傷。就是……蹭破了一點。”

“太久沒騎馬了,我等下自己塗藥,沒關係的……謝謝你,送我回來。”

騎馬很容易蹭破腿,這次用的也並不是他自己的馬具。

蘇藍頓了頓,見鐘予推門身形搖晃,差點跌倒,還是抱住了他的腰,扶住了他。

身體單薄又溫熱,輕微地顫抖。

砰。

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屋外的寒風。

屋內的篝火燃著,將兩人的身體拂上一層暖意。

“你醉成這樣,怎麼自己塗藥膏?”

“沒關係的。”他彆過臉,輕聲道,“隻是塗藥……我可以自己來。”

把鐘予放平在床上,蘇藍沒跟醉了的人多爭執,直接問:“藥箱在哪裡?”

枕在床上,過了很久,鐘予緩慢地抬起手,示意了一個方向。

隨從們東西收拾地很整齊,蘇藍沒費多少功夫就在櫃子裡找到了應急用的小藥箱。

坐回了床前,蘇藍打開藥箱的蓋子,在裡麵翻出了擦傷的膏藥。

“這個藥膏看起來不錯。太久沒騎馬的確會擦傷,你腿上哪裡……”

蘇藍的話音頓住。

趴伏在枕頭上,鐘予的臉埋進柔軟的布料裡。

留出的那一小半臉,火光映在他的臉側,將那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水珠映得晶瑩。

他的眼尾濕紅,淚水滑落,又難堪地彆過去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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