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予密長的睫毛微微斂下,在外人麵前,他臉上一向沒有什麼表情。
一頓飯吃完。
鐘予要上樓的時候,管家站在樓梯下,恭敬地遞上來一份文件。
鐘予掃了一眼,左下角是一個皇室家族的家徽。
管家說:“少爺,皇族的繼承人似乎要有變動了……”
皇族這一輩總共就兩個後代子女。
皇女貝琳達失寵,換的繼承人隻能是另外一個人。
管家:“他們這次竟然考慮讓另一位Omega坐上繼承人的位子……看來是真的想急切地向您示好啊,皇室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
貝琳達得罪了鐘家人,皇族嘗試了無數次的賠禮道歉,甚至還願意割讓皇族封地,但遞來鐘家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鐘家甚至不給他們回應。
這回,皇族終於實在沒辦法,讓人傳來了有意願更換繼承人的消息,意思明顯而迫切。
——他們準備放棄貝琳達。
被鐘家關上門的繼承人不會有好下場。
鐘予拿著文件,靜靜地看了兩眼。
信裡雖然語言正式,但是言辭卻格外懇切。
“少爺……您看?”
麵色平靜,鐘予將文件遞還給管家。
“他們自己的家事。”
嗓音冷淡,漠不關心。
管家頓了頓,恭敬接回文件,微微鞠了一躬,“我明白了。”
-
蘇藍已經很久沒有回到自己的家族主宅了。
氣派的貴族莊園還是舊世時候流行的複古設計,莊園不在都城,所以占地麵積也很廣,一眼望去的後院裡鬱鬱蔥蔥,湖水蕩漾,都看不到頭。
畢竟是重生,蘇藍對自己這具身體從小長大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留念。
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家族主事走進了書房。
“最近家裡怎麼樣?”她問道。
主事躬身:“一切都像您安排的一樣,西邊的領地那裡最近也實行了新政,關於礦產歸屬問題,我們和聯邦的人也取得了聯係……”
“好,文件給我看看。”
“南部領地的負責人聽說您回來了,也想要見您一麵,他還帶來了前幾年的財務報告……”
……
一番家事的交待之後,茶也慢悠悠地喝了半壺。
天色已經晚了,蘇藍正準備讓主事回去,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不是說有我的信件?”
蘇藍問。
她靠在高椅上,慢慢地喝了口茶。
還挺奇怪的。
她的“貴族父母”原來似乎是上流階層的交際花,但這具身體本身似乎壓根沒什麼聯係人。
就算是她之後去都城之後認識的人,也不至於到本家來聯係她。
……還是寄信。
這種方式正式地讓蘇藍有點匪夷所思。
主事愣了愣,隨即沒一會兒回來了,雙手遞上一封印了火漆的信。
“送信來的人特意囑咐了,說一定讓您親自打開。您之前說讓我們先放著,我們就一直好好地收著。”
蘇藍蹙了下眉,打量了那封信。
“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小姐。”
書房的門被輕輕地關上。
這封信上什麼徽章都沒有。
平平整整,用紙倒是昂貴,火漆用的也是普通標紋的印章,什麼也看不出來。
封麵用花體字寫了她的貴族姓氏。
蘇藍隨手拆開了信,有什麼東西啪嗒掉了出來。
是一條墜著藍寶石的項鏈。
蘇藍對珠寶不算特彆精通,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一眼也能看出來這個東西價值不菲,是舊世傳下來的古董。
蔚藍色的寶石,在書房燈光的照耀下,凝起了亮麗澄澈的光。
應該沒人能隨手送這麼貴重的東西。
蘇藍展開信,一目十行。
看到最後那一行字,她眉梢微微揚起。
蘇藍又拿起那條藍寶石項鏈,在項鏈吊墜的精細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行花紋。
皇家的家徽。
蘇藍輕輕嘖了一聲。
她又視線瞟過去,看了眼桌上攤開的信。
手寫出來的信,花體字賞心悅目。
最後一行,明明白白地寫著:
【——這筆交易非常完美。我相信這件事情,對你我都會有極大的好處。我希望與你見麵詳談。】
【萊斐爾·德·蘭登】
皇族的姓氏。
貝琳達的親生哥哥。
蘇藍眯了眯眼。
項鏈被她在手裡隨意地掂量了一會兒,扔進了抽屜。
-
“——對了,少爺。”
“還有一件事情,這位可能成為新繼承人的皇族,還有一個家族婚約……”
管家的聲音讓鐘予上樓的腳步微微一頓。
鐘予回過頭來,精致的墨綠色眼眸居高臨下地回望。
“婚約?”
“是的。”
管家喉嚨裡滾了滾,有點艱難地擠出字眼來,
“這個婚約很久遠,舊世的幾輩人前就定下來。但因為兩個家族之間一直分化的性彆都不匹配,所以從來沒有兌現過……”
似乎知道這個對話的走向,鐘予的臉色慢慢地冷下來。
“但現在繼承人變更——這位新的皇太子,不出意外要跟今天那位小姐……履行這個婚約。”
握在樓梯扶杆上的手慢慢地收緊了,骨節泛白。
走廊內,安安靜靜。
“……少爺?”
鐘予想起了今天蘇藍說要回家族主家的話。
鴉羽般的長睫遮住眼簾,撒下一片陰翳。
“我知道了。”
他轉身,向樓上走去。
下唇被咬緊,本來殷紅的傷疤又破出了血腥味。
跟皇族聯姻,是一筆很好的交易。
鐘予的心口疼起來有些微微抽搐。
蘇藍也許也會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