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的婚約?
手裡握著的茶杯不知道什麼時候滾燙了起來,可能是他的手指忽地冰涼了下去。
拿著茶杯,鐘予動作頓了頓。
對麵的萊斐爾的聲音還在響起,貌美的青年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神情,淡淡的緋紅浮上他的臉頰,
“實話說,我跟她見過許多麵了,我,我很喜歡她,如果能跟她儘快結婚的話,那就更好了……”
“我非常羨慕你當時跟蘇藍小姐的感情……如果可以,我也想嫁給喜歡的人,她——”
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敘述。
“她答應了麼?”嗓音清淩,聽不出來情緒。
萊斐爾驚訝抬眼。
對麵那位黑發的鐘家少爺,正看著他。
墨綠色的眼,眸色靜靜,像是望不到底的潭水。
莫名地,令人脊背竄上一絲寒意。
心下滯了一下,萊斐爾甩開微妙的感覺,謹慎道,“……還並沒有。她還在考慮。”
金發皇子麵頰含羞,眼眸亮閃閃,不好意思道,
“但如果是你,你願意支持這個婚約的話,我相信……她也會因為你的祝福很開心的。”
話音落下,房間內寂靜無聲。
過了良久。
隻有熏香的淡淡香氣彌漫在室內,除此之外,什麼動靜也沒有。
靜得出奇。
萊斐爾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他隱約覺得有幾分奇怪,但又說不清楚是什麼。
正想要出聲,就聽見對麵的人開口了。
“我知道了。”
收回視線,他姿態優雅地抿了口茶,淡淡地道。
“如果她答應了婚約,”停頓了片刻,
“我會為你們證婚。”
他答應了?!
萊斐爾抬起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驚喜道,“這樣再好不過了,謝謝您!——”
如果有鐘予當他的證婚人,那一切的阻礙都會迎刃而解。
萊斐爾高興地厲害,他還說了很多客氣的話,但他明顯能感覺到對麵的人的冷淡,於是及時打住了話頭,提出了離開。
對麵的人隻是微微頷首。
長睫斂著,遮住了眼眸內映出的神色。
“沒事。”他冷漠道。
皇子興奮地離開鐘宅,鐘予還在原位。
灌入喉間的茶慢慢滑下,都是涼的。
貴族間的消息,一向傳得很快。
蘇藍跟那個皇子見麵的事情,早就被人拍到過,兩方都不是無名之輩,很快,消息就在各種晚宴和宴會之中傳遍了整個圈子。
所有想要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那些還沒聽說的人,隻要稍一打聽就能知道關於那個婚約的無數風言風語。
鐘予當然也聽到過。
管家欲言又止過很多次。
但隻要蘇藍願意見他,這些鐘予都不介意。
他不去看,不去聽就可以。他可以都當做不知道。
蘇藍最近對他格外溫柔,鐘予很珍惜,他不想打碎這一麵鏡子。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去妨礙她。
隻要她還願意見他就好。
但下一瞬,鐘予又想到了她跟另外一個人結婚的模樣。
眼睫顫了顫,又閉上,又努力地將這個畫麵移出腦海。
她會跟另外一個人,站在一起,舉辦婚禮,共度一生。
婚禮上的誓言,婚後的相處,挽著手地出現。
幸福美滿。
所有的一切,都是跟另外一個人。
畫麵裡的那個人,不是他。
鼻尖有些酸澀,鐘予閉了一會兒眼。
但沒關係。
如果……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話,無論是證婚,或者是彆的任何事情,他都願意。
-
深夜,霜寒露重。
鐘宅的花園裡點上了燈,遠遠望去昏黃一片,夢裡,朦朧又靜謐。
蘇藍這次來得很晚。
初秋的都城又開始下雨,她的衣角都帶上了潮氣。蘇藍把外套脫下遞給一旁的傭人。
她推門進臥室的時候,鐘予已經睡著了。
巴掌大的一張精致的小臉,埋在枕頭裡,他的胳膊還緊緊地抱著他問她要來的那件衣服。
身形單薄又脆弱,在床上蜷成了一團,明明屋裡並不冷,他卻蜷縮著,仿佛能讓他感受到暖意的隻有懷裡那層薄薄的衣料一樣。
蘇藍坐下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
她伸手過去抱他的時候,鐘予發現是她,身體抖了一下,依偎了過來。
鐘予的語調很輕,“蘇藍……”
溫熱的身體貼進她懷裡。
微弱的光線下,還能看到他衣領滑落,露出的星星點點的紅痕。
全是她留下的。
他睡意朦朧,又不清醒,就憑著本能循著她的氣味貼上。
蘇藍摸了下他的頭發,黑發柔順,“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沒有。”
鐘予輕輕地搖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
“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她失笑:“這是你今天做的夢?好新奇。”
鐘予沒有答話。
氣息微弱地拂在她的頸間。
“怎麼了?”蘇藍又問了一遍。
鐘予仰起臉,似乎已經想了很久,慢慢地說,綿密的睫毛濕濡。
“你結婚以後,如果你還想要我的話……”
他難堪地彆開眼,聲音很輕又艱難,一字一句,
“能不能……讓我做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