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夏油君也很溫和,但今天處處透著股慈祥的氣質,跟五條君相處的感覺也不太一樣。
清掃工作結束後,夏油教祖打開夏油傑的筆記本,將那兩個學生的名字記了上去,並備注了作為失蹤人員的身份。
既然是來替小鬼當臥底的,那就稍微費點神吧。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第N次陷入沉思,就在高中生兀自思考人生的時候,夏油教祖主動轉了過來。
“悟,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吧?”
五條悟點頭,“啊,聽到了。”
夏油教祖問:“你覺得怎麼樣?”
五條悟想了想,道:“消失的家夥們跟學校裡的混混比較熟,所以——我們也要從混混那邊開始下手?”
“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夏油教祖分析道:
“如果我是非法實驗室的人,在挑選‘試驗品’時,一定不會選擇那些每天準時到學校報到的好孩子,因為那些孩子一旦失蹤,就很容易引起學校和家長的重視。”
“......”
“相反,經常翹課的學生和壓根不上學的孩子即便消失個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能引起周圍人的重視,所以很容易成為獵物。”
他微微皺眉,繼續深入分析道:“當然,會失蹤的肯定也不是混混勢力裡的核心人物,容易成為目標的是不合群、很少和周圍人保持聯係,且缺乏存在感的孩子。”
五條悟道:“那我跟傑是不會失蹤的。”
“嗯?”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頭發,又指了指夏油傑的頭發:“我們的存在感太強烈了。”
“嗯......確實呢。”
夏油教祖不禁露出苦惱的表情。
他跟五條老師也對“改造普通人的方法”感興趣,所以直接打入了敵人的頭部,但小鬼們要從尾端的部分潛入敵營......就像五條悟自己說的那樣,他們這種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家夥很難成為非法實驗室的獵物。
那麼......
班主任走進來,拍手道:“好了,同學們,要開始上課了,大家快準備一下,第一節是數學課。”
他們停止了對話,夏油教祖轉過身,拿出了教科書。
五條悟盯著他的大號丸子頭看了一會兒,好奇地戳了戳,又戳了戳。
胖乎乎的,跟夏油傑的小號丸子頭是不同的兩種風味。
“悟,不要戳我的頭發。”
五條悟想了想,將自己的鋼筆橫著插了進去。
“......”
夏油教祖笑著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免得這家夥越攔越來勁。
就這麼波瀾不驚地上完了上午的課,他們趁著午休的時間拜訪了一年級的某個教室。
“唉?山本同學嗎?”
一年級的學生們對視一眼。
“他好多天都沒有來上學了。”
夏油教祖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這樣啊。我之前借了他的漫畫書,差不多也該還給他了,沒想到他一直不出現,才親自過來找他的,沒想到還是不在啊......”
一年級的同學們頓時把他們腦補成了某個強行“借”書的不良學長,為了打發他們離開,學生們主動告訴了他們山本的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
兩個人這才離開了一年級的教室。
五條悟雙手放在腦後,吐槽道:“臥底任務都快變成調查任務了......傑,這樣大張旗鼓的進行調查,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吧?”
夏油教祖回答道:“因為我讚同你之前的說法,你們很難低調地完成這個臥底任務,所以還不如高調一點......對了,你們那個臥底經驗豐富的輔助監督怎麼說?”
五條悟聳了聳肩:“他又是去洗車又是去銷毀監控,昨天又帶著那個教主回了東京,目前還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是嗎?”
“你離開高專後,還是這麼關心弱者嗎?”
夏油教祖腳步一頓,笑眯眯道:“我一直都很關心弱者喲,這一點從來沒變過呢。隻不過,我如今想要保護的弱者不再是非術士而已。”
“不是非術士?那還能是誰?”
“是咒術師。”夏油教祖溫和道:“孤獨地與咒靈戰鬥,並不斷地在戰鬥中慘死的同伴——他們才是這個社會真正的弱者。”
“……”
“悟不覺得很荒謬嗎?咒術師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大部分人卻連善終的資格都沒有,他們活著時整日與詛咒為伍,活在普通人看不到的陰影裡,死去時更是連安詳的離去都做不到,死後的屍體也必須進行解剖,以免變成強大的咒靈禍害他人。”
五條悟沉默一陣,說:“你說得對,在享福的永遠隻有頭部的那些家夥吧。”
“哎呀,悟的關注點果然跟我不太一樣呢。”
“......”五條悟墨鏡後的貓眼看向他,直接了當地問道:“你們來調味市到底是乾嘛的?”
“哈哈哈,難道不能是單純地來陪你們嗎?”
“少來了,你們可不像是會老老實實陪我們做任務的家夥。”
夏油教祖一笑,淡定地轉移話題:“說起來,悟君是有話要問我嗎?最近幾次見麵總是欲言又止的。”
“......一直都有吧,隻不過最近有了新的疑惑而已。”
五條悟問:
“我問出心中的疑惑,傑就會老實回答嗎?”
黑發男人隻是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其他的倒還好,但要是涉及到“你們為什麼要玩時停PLAY”的問題就很難回答了。
於是五條悟很乾脆地說:“那就算了,我不想強迫傑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
“……哎呀,沒想到悟君會這麼懂事,昨晚還主動向大人們尋求幫助呢,真是嚇了我一跳。”
“嘛,雖然很不甘心,但對於傑的情況,現在的我確實無能為力。”
夏油教祖轉過頭,目光溫柔,又莫名的透著點傷感。
“......乾嘛?”
男人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有點懷念而已。”
五條悟沒好氣道:“懷念什麼?懷念16歲青春貌美的老子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教祖忍不住放聲大笑,周圍的學生們紛紛看了過來。
男人止住笑,衝他眨了眨眼睛:“其實,現在的悟也是完全可以偽裝成高中生的顏值哦,但這股朝氣蓬勃的味道,果然還是隻屬於少年的氣質呢。”
朝氣蓬勃嗎?
完全看不出自己朝氣蓬勃在哪裡的五條悟正要吐槽,就被夏油教祖掐住了臉頰,用力捏了捏。
“好——疼——!”
“抱歉,這塊兒肉實在是太吸引我了,悟君可以把自己的嬰兒肥賣給我嗎?”
“哇,傑要從我臉上割肉嗎?太血腥了吧?”
“說得也是,畢竟就算買下來了,也不可能貼到我的悟臉
上。”
“你們這兩天又在玩奇怪的角色扮演吧。都互相喊達令了,為什麼還不趁機和好?”
夏油教祖小小地歎了口氣:“因為啊,根本就不是和好不和好的問題。”
五條悟問:“為什麼這麼說?”
大人沉默一陣,看向走廊的儘頭。
他喃喃道:“世界一直都是這副樣子的話,誰也好不了吧。”
“......”
五條悟的神情逐漸認真起來。
原來如此……這個才是最本質的問題嗎?
他想起了昨天下午時,夏油傑在“笑”的教會裡露出的表情。
是教徒們大笑得場景讓傑想起了盤星教的人,又由此想起了“人類的惡意”嗎?
“人類的惡意”讓傑感到痛苦,放著不管的話,傑就會因為無法忍受那些惡意,最終屠殺盤星教,變成麵前的夏油教祖吧?
本質的問題=人類的惡意,解決本質的問題=解決人類的惡意。
但解決人類的惡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人類隻要存在,就一定會源源不斷地對外散發惡意。
五條悟實話實說道:“傑,我知道讓你痛苦的源頭是什麼,但人類的惡意是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咒靈從惡意中誕生,也是無法阻擋的發展。”
“……”夏油教祖頓了頓,執拗道:“不,可以解決,一定可以解決。”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拋出“夏油教祖想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設定,五條悟就又問:“那麼傑,你為什麼一定要解決掉這個問題呢?”
夏油教祖回答道:“放任不管的話,從其中誕生的咒靈會傷害更多咒術師吧。”
五條悟恍然大悟。
“這樣啊。所以傑的立場是一定要用某種方法解決乾淨所有的咒靈,而我的立場則是跟現在一樣,認為這種事情無法實現。”
“哈,真聰明。悟果然從以前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吧?”
五條悟理所當然道:“這是當然的。想要提高咒術師的生存率,與其寄希望於不可能做到的‘消滅所有咒靈’,不如著手對現有的咒術界進行改革,提高做事的效率,以此增加咒術師的生存率,這才是更切實可行的方法。”
“……”
說實話,這一瞬間,夏油教祖真的有點被震撼到。
五條悟,五條老師,還有他那個嬌俏暴君——所有的五條悟都是堅定的改革派,他們不會期待“消滅掉了所有咒靈”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未來,隻會從最現實的角度著手解決問題。
而事實是,隻要沒有絹索出來搗亂,這樣的改革確實可以大大提高咒術師的生存率,付出的代價最小,實現得時間也最快。
十幾年——最多幾十年,就足夠讓咒術界換一批新血了,而夏油教祖和九十九由基的理想卻很難說能實現多少。
五條悟盯著他的表情,緩緩說出自己的推測:“如果傑隻是主張消滅所有咒靈,那頂多隻是普通的意見不合而已,我不至於跟你鬨成這樣,所以——你是主張消滅咒靈的源頭,即人類嗎?”
“……”
啊,這個孩子,果然打小就聰明。
他隻不過是稍微暗示了自己對“人類惡意”的厭惡,以及對咒術師同伴的極端在意,這小子就自己推測出了這些設定。
夏油教祖的沉默被當成了默認,五條悟頓時停住腳步,表情狠狠扭曲了一瞬。
“居然是真的......你這個大笨蛋,提供給腦子的營養都被你的劉海吸收了嗎?那就去剪頭發啊,大白癡!”
夏油教祖:“……”
啊,被16歲的小鬼狠狠辱罵了。
他忽然有點想笑。
男
人攤了攤手,當場擺爛道:“你罵吧,反正說什麼都晚了。”
大人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宛如火上澆油,高中生的火氣蹭地竄上來,五條悟一把抓住夏油教祖的衣領,砰的一聲將他狠狠抵在牆上,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路過的學生們驚呼一聲,紛紛避開。
“有人在打架!”
“有高年級的在打架!”
“快,快去通知老師!”
學生們驚慌失措地跑了起來,也有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蠢蠢欲動著想來看熱鬨。
夏油教祖隻是含笑看著五條悟,沒有一點掙紮的意思,少年墨鏡後的臉看不出真實表情,抓住他衣襟的手卻青筋暴起,甚至在微微顫抖。
這是憤怒到極致的表現。
“......”
半晌,夏油教祖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他的。
“好了,悟,我道歉。你也不想被拉去教務處談話吧?我們現在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
五條悟低著頭,仍是一言不發。
夏油教祖歎息一聲,輕輕環住五條悟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背。
對方的反應比預想之中的激烈得多,他有點後悔今天的舉動了。
人設完整度上來了,但他卻讓年少的悟感到痛苦......這值得嗎?這根本不值。
跟五條悟比起來,區區幾枚晶石,是根本不值得在乎的東西。
他懊惱地歎息一聲。
“悟君,我從不後悔選擇我的‘大義’,但也不想看見悟君為我的事痛苦的樣子。啊,說到底,這裡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到此為止,好嗎?”
“......”
五條悟仍是沉默著。
恍惚間,夏油教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咒術○戰》的漫畫,看到澀穀篇的五條悟被絹索封印時的感覺。
他是踏上穿越之旅後才第一次接觸到咒回原著漫畫的。
在那之前,隻是大概的知道五條老師預知了一些未來而已。
說實話,第一次看完原著漫畫時,他受到了非常大的衝擊。
為他們原本的未來,為他差點選擇的大義,為那個明明是最強卻被自己的殼子算計到的五條悟,也為身邊那個,毅然決然走上了另一條的五條悟。
所有的一切都很震撼。
那個時候,在假裝若無其事地嘲笑身邊的五條老師“好遜”之前,他在想什麼呢?
他張開口,自言自語般地道:“......夏油傑這個人,從來沒有在五條悟的青春裡出現過就好了。”
如果能肆意使用三千世界鐘,他最想回到的並不是星漿體事件那天。
而是入學高專的那一天。
三年的青春是很美好,但之後的那些年,“夏油傑”這個人帶給“五條悟”的就隻剩下無儘的痛苦和煩惱吧?
說到底,夏油傑的那些事情,跟五條悟又有什麼關係呢?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憑什麼要被他所累。
五條悟抓著夏油教祖衣領的手猛然收緊,又在幾秒鐘後緩緩鬆開。
“休想。”
少年抬起眼,藍色的貓眼中似乎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他一字一句,告訴麵前的男人:“誰也不能,剝奪五條悟遇見夏油傑的權力。”
“……”
“夏油傑,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