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毒清得差不多了，你們都可以回去了。”
白大褂的棕發少年淡定地趕人，在醫務室病床上挺屍的黑發少女慢吞吞地爬起來, 給自己重新紮了個丸子頭。
她用腳趾勾過自己的高跟鞋, 白大褂的少年看了她一眼, 說：“最好還是彆穿高跟鞋了吧，蜘蛛咒靈的毒素會麻痹你的感知, 小心摔倒。”
他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雙還沒拆封的拖鞋, 遞給了夏油傑。
“啊啊, 謝啦。”
黑發少女接過男同學遞過來的拖鞋。
“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不會再拿這種小事麻煩你的。”
男同學平靜道：“如果一定要來麻煩我的話，我倒寧願都是這種小事。”
在醫務室蹭吃蹭喝的五條悟放下餅乾, 拍拍手上的碎屑, 起身去扶夏油傑。
“對了，家入，你明天來上課嗎？”
少年搖搖頭：“下周吧，我這周還有彆的東西要學。怎麼了？五條。”
白發少女道：“哦, 就是想問問你關於反轉術式的事情而已。我寫了份分析反轉術式運行方式的公式，想讓你看一看。”
男同學抽了抽嘴角：“饒了我吧，五條。”
他既不知道自己的反轉術式是怎麼用出來的, 也看不懂五條的公式到底是怎麼把反轉術式呈現在紙上的。
夏油傑一手拎著自己的高跟鞋，一手挽著五條悟的手臂，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醫務室, 她們走後, 棕發少年從兜裡掏出一支煙，熟練地點燃，眼角的淚痣在那張文靜的麵容上增添了一抹性感。
“……啊, 下雨了。”
一出門，五條悟和夏油傑就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五條悟：“……”
夏油傑：“……”
這場雨，就好像是老天爺直接把一盆水潑在她們身上一樣突然。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現在下。
黑發少女歎氣：“悟，快打開你無敵的無下限。”
五條悟默默撐開了無下限。
“傑，靠著我走。”
“哦......但是悟，我的腳還是濺上雨水了，你是不是不行？”
“可惡，一定是你一瘸一拐的還離我這麼遠。”
“我們兩個已經夠近了......”
白發少女乾脆蹲下來，“來，我背你。”
黑發少女沉默一瞬，還是拎著自己的高跟鞋跳上了白發少女的後背。
五條悟抓住她的大腿，在雨中奔跑起來：“坐穩咯，客人，要加速了。”
夏油傑笑著抱住她的脖子：“好顛！司機的車技未免也太差了！”
“因為是無證駕駛啦！”
“悟，你居然無證駕車！”
“哇，我才16歲，我怎麼可能考到駕照！”
傾盆大雨中，兩個少女從教學樓一路嘻嘻哈哈地衝進了宿舍。
回到宿舍後，兩個少女把高跟鞋一扔，直接往地上一躺。
“呼，好好的一次約會，居然是這種收場。”夏油傑抱怨道：“好累，不想收拾了。”
她大腿上還被蜘蛛用毒針紮了一下，雖然已經治好了，但她總覺得身體很笨，大腿被紮過的位置也鈍鈍地疼。
五條悟聞言，立刻爬起來，一臉勉為其難地說：“真拿你沒辦法，那我來照顧你好了。”
“嗯？”夏油傑詫異道：“你照顧我？悟，你會照顧人嗎？”
“當然會！”
五條悟打開她的衣櫃，哼著歌從裡麵拿出夏油傑的吊帶睡裙。
“首先，回到房間要換上睡衣——哇哦，傑，你已經換上夏天的睡衣了嗎？”
“入夏了嘛。”
“我現在還穿著傑之前給我買的睡裙耶，難怪最近睡覺總覺得熱。”
那是春天的時候夏油傑給她買的睡衣，淡粉色的泡泡袖睡裙搭配毛茸茸的粉色拖鞋，會讓夏油傑忍不住狂誇她可愛，所以五條悟自己也蠻喜歡的。
黑發少女聞言，恍然道：“也是，該給你買新睡衣了，糟糕，今天居然就這麼回來了......”
早知道五條悟有穿新衣服的需求，她就算半身不遂也要先把衣服買了的。
白發少女笑了一聲：“急什麼，我還有去年的嘛，去年的也是你給我買的，你這個買買買狂魔。”
夏油傑不讚同道：“去年的是去年的，今年的是今年的......”
雖然她的睡裙也是去年的就是了。
白發少女吐槽她：“傑，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櫃現在有三分之二都是你買的衣服？我上了高專後光是鞋櫃就添了三個唉。”
不用懷疑，全是夏油傑的給她添的。
她家裡一開始還會定期給她寄新衣服，但五條悟覺得他們挑的衣服跟夏油傑買的衣服一比，衣品實在是太差了，於是打電話嫌棄了家裡一頓，那些家夥就放棄給她塞衣服了。
反正他們家小姐是不會委屈自己的性格，那就隨便她嘛。
白發少女扒拉出夏油傑的睡衣，坐到夏油傑身邊，不懷好意地開口道：“但是，傑今年要跟我買情侶款的新睡衣也可以哦。”
夏油傑：“......”
這個家夥，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白發少女理直氣壯道：“反正你都讓我穿了情侶內衣嘛。”
夏油傑有點心虛地移開視線，“什麼情侶內衣，隻是因為喜歡這一款，所以買了個顏色不同的款式而已。”
“嘻嘻，真的嗎？那我要翻你裝內衣的抽屜了，每翻出一件跟我一樣的，傑就去操場上大喊一聲‘我是大笨蛋’怎麼樣？”
夏油傑：“......”
嗬，那她可能需要喊上十幾聲“我是大笨蛋”吧。
夏油傑彆開頭，繼續轉移話題道：“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跟好朋友偷穿一樣的衣服嗎？是很奇怪唉。”
“......不是指那個。”
夏油傑說：
“當時我中毒了，腦子不太清醒，但現在想來，我們一開始感受到的咒力衝擊明明很強吧？蛇形咒靈和蜘蛛咒靈雖然不弱，但並沒有那麼恐怖的威壓。”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你是想說，我們一開始感受到的其實是其他的敵人嗎？”
“嗯。”
白發少女摸著下巴說：“確實，我們最開始感受到的那股力量與說是是從百貨大樓上傳來的，不如說是從雲層上麵傳來的。”
黑發少女表情凝重地爬了起來：“雲層上的敵人，難道是會飛的咒靈嗎？”
“也有可能是人哦。”
“是人的話，那就更恐怖了。”
五條悟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是敵人的話，早晚都會露麵的，到時候再想辦法打敗他不就好了？現在的話，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我已經好了。”
“真的嗎？”
五條悟忽然抱住她的一條腿，夏油傑猝不及防，她順著五條悟的動作躺倒在地板上，就看見殺千刀的搭檔一臉天真無邪地抱著她的腿，啃了一口她的腳腕。
“有感覺嗎？”
夏油傑：“......”
夏油傑麵無表情地問：“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咬你。”
“正常人試彆人的腿有沒有知覺，會直接上嘴咬人嗎？”
“哈。”白發少女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正常人。”
“好有道理。”
夏油傑忽然給了她一個剪刀腿，把白發少女撂倒在地板上，她直接用大腿狠狠絞住少女的脖子。
“悟，你現在覺得我恢複知覺了嗎？”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放開我，你這個怪力大猩猩！”
“嗬，再叫。”
“大腿鎖喉的壞女人！再不放開我就咬你的大腿了！”
白發少女一邊大叫一邊猛拍她的大腿，夏油傑看她臉色漲紅，才終於放開了她，無奈道：“指甲才剛做好，彆拍得那麼用力。”
白發少女一臉劫後餘生地倒在夏油傑懷裡，可憐巴巴地問：“我重要還是指甲重要？”
夏油傑笑著戳了一把她的臉：“都重要。對了，美甲的顏色你覺得怎麼樣？喜歡麼？”
“還可以啦，有點像蛋糕，看了心情會很好。”
“那下次可以再試試更夢幻的顏色。”
白發少女立刻拉下臉：“還有下次？不要啦！”
“為什麼？悟這麼好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是更好嗎？”
“因為很麻煩啊。化妝、試衣服、做美甲......都很花時間耶，我沒什麼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油傑無奈道：“你隻是對不感興趣的東西沒耐心吧？你研究無下限和反轉術式的時候倒是沒見你不耐煩過。”
五條悟道：“確實是那樣。但是傑，你自己為什麼不做美甲？”
“嗯？”夏油傑的目光再次飄忽：“嗯，嘛......以備不時之需嘛。”
白發少女好奇道：“什麼不時之需？”
“哈哈哈哈哈哈，悟不需要知道哦。”她笑眯眯地拍拍五條悟的腦袋：“好了，悟，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去卸妝。”
卸妝。
五條悟臉一垮，當場在床上瘋狂蹬腿：“好煩，卸妝好煩，就是因為不想卸妝，所以我才不喜歡化妝的，好煩，好煩！你乾脆把我的臉皮剝下來算了！”
夏油傑被她耍賴的樣子逗笑了。
她強行拖起五條悟，“好了，好了！那我用化妝棉給你擦，然後你去洗臉，好不好？”
五條悟噘起嘴巴，還是滿臉的不樂意。
夏油傑捏捏她的臉頰：“悟，化妝一定要洗掉。”
“嘁。”五條悟故作委屈道：“都是你，非要給我化妝，害得我現在還得卸妝......”
夏油傑從抽屜裡拿出一顆咖啡糖，喂進五條悟嘴裡，五條悟勉勉強強被她安撫住，沒再抱怨。
黑發少女去拿了卸妝棉，一點一點給她擦掉臉上的妝容，她很專注地盯著五條悟雪白的膚色和撲閃撲閃的雪色睫毛，隻覺得眼前這個少女會上癮一樣，總是強烈地吸引她的視線和心。
自己——不太正常吧。
五條悟忽然開口道：“乾嘛啊，傑。”
“......嗯？”
“你剛才，有一瞬間，心情忽然變得很差吧？”
夏油傑一愣，詫異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直覺咯。”五條悟了然道：“所以是真的嘛？你剛才想到什麼壞事了？”
黑發少女無奈的一笑，“跟你沒關係。隻是偶爾會覺得，我真是個糟糕的壞家夥。”
五條悟笑嘻嘻道：“你居然才知道嗎？”
她卸了妝，又被夏油傑按著老老實實地洗了把臉，等五條悟帶著她的衣服們離開之後，夏油傑才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盯著裡麵的自己看了一會兒，從包包裡拿出兩顆咒靈玉。
其中一顆是蛇形咒靈的，另一顆是蜘蛛咒靈的，因為她有調伏咒靈的需求，所以五條悟殺咒靈時儘可能地不會下死手，這一顆就是五條悟專門給她留的。
夏油傑其實很討厭咒靈玉。
通過喉管的感覺很惡心，味道也很惡心，進入身體之後帶給她的負能量同樣非常惡心。
但她必須要咽下去。
隻有咽下去，才能成為更強的咒術師，隻有咽下去，才能一直一直和悟並肩。
強行將咒靈玉塞進喉管時，夏油傑心裡的負麵情緒也到達頂點，她扶著洗手台乾嘔不止，一種深深的厭惡湧了上來。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從咒靈當中傳來的惡意與詛咒讓她感到痛苦。
這種惡心的味道，真的來自咒靈本身嗎？
她胡亂抓起另一顆咒靈玉，自暴自棄地硬塞進喉管，然後再次扶著洗手台瘋狂乾嘔，水龍頭一直開著，可以勉強掩蓋她痛苦的聲音。
等乾嘔終於停止時，鏡子裡的黑發少女滿臉憔悴，像是被狂風暴雨襲擊過一通一樣。
“……”
她洗臉刷牙，換上五條悟拿出來的睡衣，慢慢走到床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算了吧。
剛吃過咒靈玉，她現在什麼也吃不下。
就在她打算上床的時候，她的房門忽然打開，五條悟抱著兩碗泡麵，彈射進門。
“頭槌攻擊！”
“啊！”
後腦勺被重擊的夏油傑撲在床上，換上粉色睡裙的五條悟哈哈笑著壓在她背上，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我的頭是不是也很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的維他命，來了。
……
第二天去上課時，夜蛾正道拿來一套五條悟的夏季校服。
白發少女一邊喝酸奶一邊不解道：“我不是有校服嗎？怎麼又給我一套？”
“你改過校服吧，之前隻給了你厚的，夏天的你還沒有。”
“哦哦哦——”
五條悟想起來了。
高專的校服通常都是學生自己設計的，她嫌煩，直接copy了夏油傑的校服設計，當時的夏油傑歎了口氣，跟她協商了一下，把自己的定成了長款的不良少女百褶裙，把五條悟的定成了普通的短款百褶裙。
沒想到的是，五條悟這家夥居然天天穿著裙子在天上飛，夏油傑看見她的裙底就覺得腦殼疼，於是又拍板把她的短裙改成了褲裙，隨便她到處飛。
現在想想，換校服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她確實沒領到夏日穿的薄款。
一旁的夏油傑吐槽道：“與其發一套長得一模一樣、隻有布料變薄了的夏款，不如直接讓我們新設計一款夏季校服。”
五條悟用力點頭。
“這一套我們早就穿膩了。”
夜蛾正道淡定地無視了她們的要求，開始說正事。
“現在，你們有一個緊急任務，是天元大人親自指派給你們的。”
夏油傑一頓，直起了身體：“.......什麼緊急任務？”
“天元大人需要星漿體進行融合，而你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護衛天元大人的適應者——‘星漿體’，並將其抹消。”
一起扔給她們的，還有一份資料，資料上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星漿體......就是他？”
夏油傑盯著資料上的少年人，心裡升起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這個孩子......年紀比他們還小吧？
白發少女充滿疑惑道：“什麼星漿體？”
夏油傑：“......”
夏油傑：“......悟，雖然我知道你沒常識，但作為禦三家的大小姐，你不會連天元大人會初始化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