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團在海邊悠閒耍了半天, 終於在夜幕降臨時回到馬家院子。
才剛走到巷口,便瞧見錢大嬸急匆匆地走出來,邊走邊和稍慢一步的馬大爺絮叨:“就叫你彆和幾個娃子置氣, 你瞧,虎娃子這不受了罪?”
馬大爺麵有不忿之色:“不問自取就是偷,小時候不改, 長大可還得了?”
“哎呦,你這人就愛較真,左右不過孩子不懂事。”錢大嬸說著瞧見站在巷口的主角團,衝他們禮貌性笑笑後抬腳就走。
聽到虎娃子三個字時, 主角團的耳朵就豎了起來。
怎麼說也是氣過馬大爺的隊友, 江知見主動道:“錢大嬸, 虎娃子怎麼了?”
錢大嬸還沒回話,旁邊的馬大爺就說了:“關你什麼事?不好好修煉準備尋機會問這些做什麼?”
江知見一聽就炸了:“好點也是打過照麵的孩子, 我問一句怎麼了!”
錢大嬸急忙攔住就要嗆起來的一大一小,向主角團解釋了前因後果。
虎娃子今日下河摸魚,想是沒注意冷風,多吹了幾遭回來就病倒了。
他向來身體健康, 如今突然一病,竟是發起高熱來,熬出來的湯藥怎麼也灌不下去。
虎娃子的爹早早沒了,是虎娃子娘親拉扯大,現在正守在床邊看著虎娃子, 錢大嬸與他家交好,準備去請大夫過來。
馬大爺知曉此事,便順道和錢大嬸一塊去了。
了解前因後果,雲遙頓時想起早上發生的事, 狐疑道:“莫不是因為要給馬大爺賠魚才特意去下的河吧?”
此話一出,錢大嬸當即看向馬大爺:“怪不得我說你怎麼非要跟來,敢情是因為這件事!”
被戳穿心思,馬大爺瞪大了眼:“我就是順路和你一起請大夫,可沒彆的事!”
錢大嬸知曉馬大爺性子,也沒多說什麼,和他急匆匆地走了。
目送兩人離開,方溫月才把目光看向宋醒星:“你下午從馬大爺處拿來的魚,不會就是虎娃子賠給他的吧?”
下午宋醒星在海邊找到主角團時,手裡拿著一條從馬大爺手裡薅來的魚,讓方溫月剖肚取腸,穿在簽子上烤了吃,還撒了些許調料,味道甚至鮮美。
宋醒星搖了搖頭,馬大爺從何處得來的魚,他確實不知曉,但若是綜合多方證言,說不定真的就是虎娃子拿來的魚。
虎娃子的病和主角團並無關聯,可一想到為了那魚,那虎頭虎腦的娃子病倒在床,總叫人心裡怪不舒服的。
雲遙瞥見似有所思的江知見,道:“你該不會是想……”
“我想去看看虎娃子,”江知見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好歹也是醫修,還沒治好過一個病人說不過去。”
這是江知見的心裡話之一。
他在藏愚樓時已經把融血針的病治好,之後又跟著黃難渡和王大夫練習多日,一直沒有病患給他出手嘗試下。
並非黃難渡和王大夫不給他去看病,隻是醫修功夫向來深奧,不是說治就給治的。
眼下隻是一個稚童發熱,江知見起了心思。
“錢大嬸和馬大爺不是去請大夫了麼?”他道,“我去看看,要是我的藥方和大夫的藥方差不多,也就證明我的思路沒錯。”
這個要求對主角團來說並不過分,於是方溫月敲了敲虎娃子家大門,裡麵傳來一道女聲:“誰啊?”
主角團簡略交代了一下,得到裡麵的人應允後,才走進院子裡。
和馬大爺家的院子相比,虎娃子家的明顯小了許多,一眼看出,就能知曉大概位置。
主角團徑直走向點著燈的院子,他們對看一眼,最終還是方溫月伸手掀開門簾。
門簾內是典型的孩子房布置,細細碎碎的玩具丟得到處都是,床邊架著一口銅盆,一個婦人把毛巾浸了水,往麵色潮/紅的虎娃子額頭蓋。
昨夜天太黑,方溫月不確定她有沒有看見自己,可瞧對方神色,應是看見了。
“你們是昨日搬來的修士?”虎娃子他娘遲疑道,“過來是……”
“我們是馬大爺家的租客,聽聞虎娃子病了,恰好同行者裡有醫修,便想著過來瞧瞧。”三言兩語間,方溫月便將身份來意講了一遍。
有專門的醫修來給虎娃子看病,虎娃子娘親大喜過望,急忙把床邊位置空了出來。
狹窄屋子容不下那麼多人,最終隻有雲遙和江知見走了進去。
一是因為雲遙和虎娃子見麵次數比其他人多,有一定熟悉感,二是江知見終究是個男性,隻身夜進孤兒寡母家易惹流言蜚語。
江知見依照黃難渡交代的,望聞問切一番後,從儲物袋裡幾株藥材,一一擺在了桌上。
這是修士的習慣之一,長年累月麵對危機四伏的修真界,個個儲物袋裡都帶著不少藥材,更彆提身為醫修的江知見。
他仔細區分藥材,又掏出一杆小秤,將分好的藥材量好重量,最後用油紙一一包好。
和往日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不同,江知見做這些事時認真專注的模樣,讓雲遙不由得脫口而出:“你看上去真像個醫修。”
江知見用一種你在說什麼屁話的眼神看著她。
接著他又讓宋醒星去灶房裡燃火,施法往銅鍋裡加水加藥,不過片刻時間,一碗散發著淡淡香味的藥湯便熬了出來。
明明一切步驟到位,江知見卻捧著藥站在虎娃子房間門口沒有進去。
他在遲疑。
這是江知見第一次用醫修的身份去治人,即使隻是一場普通的發熱,也足以停下了腳步。
醫修醫修,修的便是治人本領。
若是修士受的皮肉傷,江知見擼起袖子就上去了。
可對象換成凡人,還是一個鄰居家的孩子時,江知見難免躊躇不定。
歸根到底,困擾他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湯藥真的沒有問題麼?他真的能治好修士之外的普通人麼?
若是他此刻不治療,待會錢大嬸請來的大夫也能給虎娃子看病,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江知見的遲疑不定,瞬間引起院子裡方溫月的注意,她想上前提醒他,卻見宋醒星從灶房裡出來,衝她搖了搖頭。
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江知見自己想明白的事。
雲遙在房中左等右等,始終不見江知見進來,掀開簾子一看,對方木木地站在門外,手裡還捧著一碗散發著熱氣的藥湯,便想也沒想地端了過來——
“我來吧。”
江知見製止了雲遙,親自將那碗藥湯捧進虎娃子房間。
虎娃子本就生著病,又被自家娘親弄醒喝藥,嘴一張就想哭,卻見昨日見過的哥哥掏出蜜餞哄他:“虎娃子乖乖把藥喝了,我就把蜜餞送給你。”
甜膩膩的東西向來討孩子喜歡,看在那棗核大的蜜餞份上,虎娃子苦著臉把藥湯喝下,然後立刻把那顆蜜餞抓在手心。
他沒舍得立刻吃掉,而是撕成一小條放進嘴裡。
雖不知是藥效發揮了作用,還是蜜餞的誘/惑,見到自家孩子有了點精氣神,虎娃子娘親臉上終於露出些笑意。
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兜裡掏出一些碎銀,想塞進江知見手裡,卻被後者婉拒了:“不必多禮。”
虎娃子娘親不愧是虎娃子娘親,見江知見怎麼也不收,不知從哪裡掏出幾條魚乾塞到他手裡:“大師你收著,出診收錢這點道理還是有的。”
江知見頭一次被人稱呼為大師,心裡美滋滋地,拒絕的愈加痛快:“真不用,這條魚乾還是收著給虎娃子補補身子。”
虎娃子娘親心直口快,當下就把真相給暴了出來:“嗨,這魚乾我們多的是,不差這幾條。”
江知見:……
他最終拗不過虎娃子娘親,把魚乾收下了。
又細細囑咐過虎娃子娘親後,主角團一行人出了門,不曾想迎麵撞上請大夫過來的錢大嬸和馬大爺。
知曉來龍去脈後,錢大嬸不禁道:“哎呦這事你們早說呀,何必害我們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一趟,”方溫月指著把大夫拉到角落裡看藥渣子的江知見,“正好讓我這師弟多學些給凡人看病的本事,省得一天到晚折騰我們幾個。”
雲遙則悄無聲息地移到臉色發黑的馬大爺身邊,狀似無意道:“看來我們這幾個修士還是有點用的嘛。”
馬大爺顯然沒想到主角團會出手醫治虎娃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哼了一聲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