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璐紅唇貼在程錚左邊臉頰, 不到兩秒,又緩緩離開。
等腳跟著地的時候,覺得一張小臉發燙, 要不是夜色掩映, 興許能看見緋紅一片。
自己的手還拉著程錚的手腕,她猛地放開, 想將手伸回來,結果一陣力道加持, 自己的手被男人粗糲的掌心摩挲。
“璐璐。”
程錚的聲音綿長,難得添了些輕柔, 簡璐剛把人親了,含羞帶怯抬頭,和人對視一眼, 笑意互相映襯。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是不是幾天沒怎麼合眼?”談吐間門的呼吸都是滾燙的, 簡璐立馬趕人,再待下去,這地兒快要熱得爆炸了。
“好。”再多的話語此刻都顯得蒼白,程錚自覺現在過於狼狽滄桑,一身泥汙, 隻叮囑一句,“後頭幾天我也很忙, 歇一覺, 明天還得去幫忙,等我忙完來找你。”
“嗯嗯。”簡璐知道的,絕不給人民子弟兵添麻煩,“我記得了。”
“你在家好好待著,彆到處亂跑, 外頭樹吹得狠,不定什麼時候倒下來,太危險了。有什麼急事兒的話來部隊找小趙給我帶話。”
“知道啦~”簡璐心疼這人滿眼的紅血絲,收回手推他一把,“你快回去休息,我等你來找我。”
夜深人靜,在眾人都以入夢的海島上,年輕男女互相傾訴著對彼此的愛意與想念,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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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剛剛和程錚確定關係的簡璐果真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對象。
也許在眾多穿越者中,沒人比她更悲催了,對象剛到手,人就忙活得不見蹤影了。
戰士們在前線分鬥,家屬們也在後方建設。
收音機波段終於修複,長長的天線在墩子左搖右晃中接收到信號,刺啦刺啦的響聲後,在梁家客廳響起:
——‘本次台風於7月3日登錄月牙島,風力達9級左右,造成月牙島及周邊縣城村落房屋樹木損毀,625部隊戰士通力合作抗災搶險,本次台風過境並未造成人員死亡,受傷189人,已全部送往醫院。’
此次受傷的軍人中,就有梁政委。
馮秀慧接到消息的時候,差些沒站穩,幸好通訊兵小張又補充一句,沒有大礙,是在救人的時候被攔腰折斷的椰子樹砸了腿,修養個把月就行。
簡璐幫著馮秀慧熬好雞湯,陪著她領著墩子去部隊衛生醫院看望梁政委。
這幾個月,她在梁家吃住,和這一家三口處得像是親人一般,聽到梁政委受傷的消息,自然也很擔憂。
在625部隊門崗處登記上,由梁海生的通訊兵小張領著,三人這才往衛生醫院去。
“看吧,就說我前幾天晚上都睡不著,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還真是出事兒了。”
路上,馮秀慧還惴惴不安,不見到人她是不會放心的。
簡璐拎著雞湯飯盒,一邊安撫她,“秀慧姐,沒事兒的,小張不說了嘛,梁政委傷得不重,你彆自己把自己嚇壞了。”
濃眉大眼的小張也跟著幫腔,“嫂子,梁政委真沒有大問題,就是擔心你不放心他,才讓我一定記著跟你說清楚。梁政委說了,改明兒就能下地了。”
“他敢?”馮秀慧一聽這話立時豎起滿身的刺,“腿受傷了還下地?我看他是不想要那腿了。”
幾人風風火火趕到醫院。
部隊衛生院是一棟長長的三層小樓,梁海生現在正住在二樓病房。
簡璐跟在小張身後,看著七十年代年代的醫院,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道,牆壁下部全都刷著綠色油漆,病房外安置著長條凳子,因為最近受台風影響,傷員不少,此刻簡直人滿為患。
“梁政委,嫂子到了!”
馮秀慧一眼看見在病床上躺著的梁海生,匆忙衝上前,就要檢查檢查他的傷腿。
“咋樣了?嚴重不?”
梁海生剛和隔壁床的戰士講完自己的英勇救人經曆,好幾天沒見的媳婦兒和兒子突然進來,他立馬止住話頭,安慰道,“不痛,這才哪兒跟哪兒啊。都是小傷。”
在戰場上見過槍林彈雨的梁政委確實沒把這點兒傷放在眼裡,可這話卻激起了馮秀慧的不滿,“還小傷?你這些年受多少傷了?覺得被樹砸了不算傷是吧?我看你老了以後怎麼辦,到時候疼了瘸了可彆來找我!”
氣鼓鼓的媳婦兒發火,梁政委看看旁邊床的戰士,又看看通訊兵小張,輕咳幾聲,扯了扯媳婦兒的衣裳下擺,低聲道,“行行行,我錯了還不行嗎?這外人在呢,你給我留點兒麵子。”
“麵子?”馮秀慧剛揚起嗓音,倒是又壓了下去,左右還是給自己男人留些麵子,有什麼話還是回家去說,隻一屁股坐到病床邊,“那你給我好好養傷啊,彆瞎下地瞎蹦躂。”
“那是當然!你放心。”
“爸,爸,你快喝雞湯,我們給你熬的。”墩子也見過爸爸受傷,小孩兒不懂那麼多,隻知道受傷是會痛的,他不希望爸爸痛,得趕快補補。
“好嘞,還是咱們墩子知道疼爸啊。”
正拎著雞湯飯盒的簡璐衝梁政委笑道,“梁政委,嫂子可擔心你,抓緊去借了半隻雞給你燉了,你喝一碗補補。”
鋁皮飯盒蓋子一揭開,雞湯的鮮香味兒便彌漫了病房。
馮秀慧不是個吝嗇人,病房裡還有個傷員,她給旁邊的傷員送一碗雞湯,剩下的全給自己男人,看著他喝下去。
當晚,幾人在病房待了許久,梁海生大談這回台風過境的救災工作。
“這回台風來得快,都沒監測到,不然還能再提前準備準備。幸好風力比以前的小些,就不少人受傷了,命是保住了的。”
“對了,老程和老徐不知道怎麼樣了。”他後來兩天和程錚徐朗分散開,直到受傷被送到醫院都沒再碰麵。
“徐參謀長早上回了一趟家,他沒什麼事兒,陪著玉荷說了好一陣話。”馮秀慧替男人又掩了掩被子,接著道,“就是不知道程團長怎麼樣了?那單身宿舍我們也進不去。”
咳咳。
簡璐聽到這話,輕聲嘀咕一句,“程團長也沒事的,你們放心。”
咦~
梁海生、馮秀慧和墩子聞言,齊刷刷扭頭向簡璐看去。
“璐璐,你怎麼知道的?程團長沒來家屬院啊。”馮秀慧一天都在院裡,簡璐也沒和自己分開,這人怎麼就知道程錚的動靜了?
簡璐臉一紅,想起半夜的一幕,“他淩晨的時候來找過我。”
“這小子!哎喲!”梁海生一個激動想直起身子,結果忘了自己的傷腿,差點使勁使傷腿上,疼得抽口涼氣。
“要死啊你!說了讓你彆動彆動,腿都傷了你亂動什麼?人家談個對象,你激動個什麼勁兒?”馮秀慧火力全開,在自己男人的安全和健康問題上,難得強勢一把。
被數落一番的梁海生不敢還嘴,隻伸長脖子激動道,“我怎麼能不激動!程錚這小子還能乾出半夜去看對象的事兒啊,好啊好啊,真是有我當年的風采~”
當年梁海生和馮秀慧處對象的時候,就曾深夜幽會過,沒想到如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程錚還能半夜去。
“沒事兒就好,等這陣子大家都忙完就好了。”
深夜時分,馮秀慧堅持留下來照顧梁海生,托簡璐帶著墩子回家去,墩子依依不舍和爸媽告彆,跟著璐璐阿姨回家了。
接下來幾天,程錚和徐朗忙著台風後的重建問題,萬幸這次風力比之前小,各處損毀不算太嚴重,梁海生在五天後出院回家休養,每天被媳婦兒管著吃吃喝喝。
第一件事就是沒收了他的酒。
最心愛的酒沒了,梁政委認真地悲傷了幾天,隻能靠念叨程錚談對象這事兒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他一定要把程錚半夜找對象的事兒告訴徐朗。
簡璐的供銷社工作也因為台風擱置,直到李繼紅嫂子通知她下星期一恢複營業,再去上班。
事業馬上開始,可是自己的愛情呢?
哦,愛情他還在忙碌。
沒錯,和程錚確定關係後,簡璐就一直沒見過他,整整一個星期了。嗯,還沒結婚呢,她已經提前過上了軍嫂的生活。
如今,各處已經恢複正常生活,就連家屬院外頭的一排椰子樹也被重新破土移栽,高大挺拔地在門前站崗。
梁家正在準備晚飯,馮秀慧在廚房忙碌,簡璐在教墩子寫字,梁海生一隻傷腿搭在沙發扶手上,身殘誌堅地躺在沙發上看報紙。
“慧兒,隨便吃點得了,彆太麻煩,小心累著。”梁政委發覺,自己受傷以來,媳婦兒就變著法兒的要給自己補身體,片刻都不想歇。
“簡單得不得了,你放心,就給你吃點草。”
“吃草也挺好。”梁海生知道這人說反話呢,“來個涼拌野草,我也能就著乾一碗飯,你信不?”
“你就貧吧你。”
“不然再加個菜?”屋外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簡璐最先反應過來,猛地抬頭向門口望去,身穿海軍軍裝的程錚出現在門口,手裡提著個網兜,精神抖擻走了進來。
一眼看見屋裡的簡璐,程錚微笑著大步往裡,停在簡璐跟前。
“我回來了。”
簡璐來不及收起眼底蕩開的笑意,隻輕輕點點頭,“你都忙完啦?”
“嗯。”程錚褪去一身疲憊,穿上乾淨利落的軍裝,滿麵春光,又是那個英俊的程團長。他明天終於能有一天假期。
“喲,這誰啊?這不是咱們程團長嗎?”躺在沙發上的梁海生尖著嗓子道,“現在是隻能看見對象,看不見兄弟了不?”
梁海生沒想到程錚也有今天,瞧瞧那樣,酸了吧唧,還我回來了!
酸,太酸了,這肉麻勁兒能是程錚?
他得牢牢記住剛剛那一幕,待會兒講給徐朗聽!
“老梁,你這腿傷得怎麼樣啊?”程錚將網兜裡的一尾烏魚給他看,“喏,好好給你補補,熬個魚湯什麼的。”
“難為你還沒了媳婦兒忘了兄弟。”梁海生跟程錚碰一拳,心裡多少有點慰藉,結果剛感動沒半分鐘,眼睜睜看著這人又往簡璐跟前湊了。
算了,當他沒說。
今天晚飯十分豐盛,程錚和徐朗都忙完回來,三家人算是湊了齊。
烏魚熬成魚湯,每人一大碗,涼拌黃瓜條,麻辣鮮香,涼拌革命菜...
馮秀慧把革命菜往梁海生麵前推,“喏,給你吃的草。”
梁海生倒來勁,狠夾了兩筷子到自己碗裡,張嘴就是一大口,“革命菜有啥不好的,好吃!以前打仗的時候有口的就不錯了。”
簡璐認得,這革命菜就是野茼蒿,味道還真挺不錯的。她看著程錚也夾了一筷子吃,加上徐參謀長,三個男人還懷念過去的革命奮鬥歲月。
台風後,幾家人聚在一起吃吃飯的溫馨小日子都讓簡璐覺得美好。
晚飯過後,梁海生把徐朗叫到跟前,繪聲繪色向他講述起程錚的種種表現,聽得徐朗嘖嘖稱奇。
對此,徐參謀長得出個結論,戀愛使人不理智!
“就是!”梁海生還想打趣程錚幾句,結果轉眼就不見人,不僅他,簡璐也不見了,“媳婦兒了,老程和簡璐呢?”
“出去散步了。”
“嘖嘖嘖,平時沒見他有這份閒心呢。”
“你管人家?談對象不得去散散步啊?”馮秀慧笑著數落他。
——
此時,經曆過一場台風的沙灘又漸漸恢複了往常的熱鬨。
大海無情,仿佛不記得剛剛發生過的一切,碧波蕩漾,輕輕拍打著礁石,一遍遍衝刷著沙灘。
飯後出來玩樂散步的人們正散步談話,更有人青年在海邊朗讀文章。
程錚和簡璐朝沙灘另一邊走去,人少,清靜些。
待人及罕至處,周遭隻有海水浪打浪的聲響,程錚垂眸看著身旁簡璐垂至身側的手,正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輕晃,白花花一片,晃得他視線不由自主跟著。
輕輕牽起她的手,程團長似乎已經熟練掌握了無師自通的戀愛準則,沒有半分怯意。
柔軟又溫暖,這是自己對象的手,手指細長白嫩,指甲有著淡淡的粉色,小巧可愛。
“誰允許你牽我的手啦?”簡璐被程錚輕輕柔柔地捏著手,一下下,像是在給自己按摩似的,就是他常年當兵,手上有些繭,摩挲得她手心發癢。
程錚跟著一笑,神氣道,“我對象的手,我還不能牽啦?簡璐同誌,你這思想不對啊。”
“那可不一定,誰說對象的手就能牽的?”話是這麼說,簡璐還是乖乖讓他拉著手,兩人一塊兒踩著細沙,伴著海風的鹹濕勁兒,慢慢散步。
“程錚,你跟我說說你們這回救援的事情吧。”簡璐迫不及待想聽他說說這幾天他遭遇了什麼。
程錚思緒回湧,想起在台風中救人,搶救物資的畫麵,“後來,台風歇了,我們坐船來往在各個地方,就那會兒時間門能休息休息,可是我閉眼就想到你。”
“你想我乾嘛呀?就那麼一會兒功夫還不抓緊時間門休息?”簡璐默默嘀咕一句,“可彆熬成兔子眼睛了。”
“那時候昏天黑地的過日子,我已經記不清離開幾天了,想起那天你讓明天晚上去找你,有話跟我說,我就想完了,等我回去,你這話還說不說?會不會嫌我去得晚了。”
“當然嫌了,我都給你記著呢,你遲到了七天。”簡璐手一比劃,似乎是真的認認真真給他記著。
這俏皮模樣惹得程錚一笑,隻低聲道,“好,我欠你七天。”
明天是程錚難得的休假日子,他自然不能浪費這個機會,“明天早上我來找你,我們去出島走走吧。”
談對象要怎麼談,他沒經驗,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隻要和簡璐在一起就行。
“好,不過你彆來等我了,我直接去你們部隊吧,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程錚點頭應下,對象想要看看自己當兵和生活的地方,他更高興。
簡璐心裡甜蜜蜜,那明天就是他們正式約會的第一天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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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簡璐早早起床,從衣櫃裡挑出自己最好看的衣裳,王大娘親手做的紅袖衫。
她腰細腿長,穿著紅袖衫和黑色小腳褲,青春靚麗,惹得人移不開眼。這年頭沒有化妝品賣,隻能用食指在蛤蜊油裡挖出一小塊,在臉蛋上輕輕塗抹拍開,白淨的小臉透著一股馨香。
她本就生得極美,縱使全素顏也是標誌的美人兒,再將烏黑的秀發編成兩個鬆散的麻花辮,乖巧得垂在肩頭。
鏡子裡的簡璐,唇紅齒白,白皙嬌美,就連梳著兩個麻花辮也沒有半分時代印記,隱隱有些像是來度假的民族風遊客。
收拾好一切出門,簡璐像隻歡呼雀躍的小燕子,一路飛到了部隊門口。
不過,預想中的程錚等在門口的畫麵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通訊兵小趙在門崗處,帶著簡璐登記,再領人往團長辦公室去。
“小趙,你們團長在乾嘛呢?還有公事?”
“沒,團長說他有私事兒,一大早就來辦公室了,讓我來接你。”
小趙年紀不大,今年才十九歲,生得憨厚老實。
簡璐聽得迷糊,不知道程錚一大早去辦公室忙什麼私事。等進後之後,她才發現,這人正伏案寫字,看起來格外認真。
“團長,您對象到了。”
程錚從書桌上抬頭,看著簡璐時手下的鋼筆未停,“行,你先出去吧。璐璐,你坐著等我會兒。”
簡璐不懂這人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隻打量一番團長辦公室。
程錚的辦公室和他這人差不多,突出一個乾淨整潔。屋裡東西不算多,擺放井然有序,辦公桌在屋子裡側,背後是一麵書櫃,放了不少書籍,簡璐眼睛尖,看到大部分是思想政治書籍和軍事書籍,辦公桌對麵是三座沙發和一個茶幾,茶幾上有小趙出去前泡好的茶。
坐在沙發上的簡璐萬分好奇,程錚有什麼私事兒比對象還重要,重要到能把對象晾這兒一邊的?
“程錚同誌,你是在忙私事兒?”
“是,馬上就好,你喝喝茶。”程錚筆下動作未停。
“那我能看看嗎?”反正是私事兒,應該不涉及軍事機密,這人到底在寫什麼啊?
什麼能比一個如花似玉的對象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