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蘭慌了,要真是離了婚,往後誰掙錢給她買呢子大衣?
隻是汪解放鐵了心——
在家裡你打打罵罵我無所謂,在外麵你好歹給我幾分麵子。
今天當著駱主任和全廠員工這麼下我的臉。
離婚!
大不了他往後打光棍!
油鹽不進的人從高南雁變成了汪解放。
肉聯廠的員工也不好說什麼,你看駱主任都沒開口,他們有什麼立場說?
“你敢跟我離婚,我就告到婦聯去!”
“你就是告到中央去我也不怕!”
結婚這幾年,薑玉蘭哪見過汪解放這般強硬?
她徹底慌了,六神無主的拉扯著汪解放,卻是被汪解放甩到一邊去。
剛巧撞到了打飯歸來的南雁。
始作俑者南雁半點不心虛——
不知道緣由就來“打小三”,死鴨子嘴犟不道歉。
如今也不過是求仁得仁,關她什麼事?
當然南雁才不會承認肉聯廠的夥食好,她忙著去吃飯壓根沒空搭理這兩口子。
雖說食堂大鍋飯也是常見的蘿卜、土豆、白菜、地瓜,但有肉味啊。
肉聯廠最不缺的就是肉和骨頭,肉是國家的要出口換彙,但骨頭不用啊。
稍微鬆點手,骨頭上就能帶著點肉片,燉上幾鍋湯,總比開水燉菜好吃。
來到七零年的南雁被迫飲食清淡,如今看到土豆白菜粉條亂燉裡的兩片肉,比看到爸媽都親。
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下,虧得南雁反應快,不然這午飯怕不是都要孝敬土地公。
薑玉蘭看到南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高同誌,你幫幫我,咱們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離了婚你也得不了好啊。”
誰說的?
她可以看熱鬨啊。
反正這梁子已經結下了,至於仇恨度兩三分還是七八分,沒啥區彆。
坐在那裡的駱主任和呂師傅都在吃飯,顯然沒有插手管人家務事的打算,南雁輕輕掙脫,“我和汪科長又不熟,哪有本事幫您呢?”
薑玉蘭雖是病急亂投醫,但也不傻,這敬詞聽得她腦殼冒火。
“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正在剝紅薯皮的呂師傅聽到這話瞧了薑玉蘭一眼——
用尋死覓活要挾人,這是不是也太無理取鬨了些?
駱主任也皺著眉頭,“小薑你在說什麼胡話。你跟汪科長兩口子的事情,關南雁同誌什麼事?再這麼胡鬨我可不答應。”
兩口子關起門來隨便怎麼折騰,但薑玉蘭這麼不問青紅皂白就來鬨騰的,是得吃點教訓。
今天是高南雁反應快,換作其他軟綿性子的不定什麼結果呢。
駱主任不吃這套,當即把南雁給撇了出來,一嗓子喊來汪解放,“你們兩口子的事情回家解決去,彆在廠裡頭折騰禍害人。”
這話已經說的十分嚴重,就連汪解放也不好說什麼。他是後勤科長不假,但這裡坐著的是廠辦主任,最接近廠長的人。
汪解放縮頭鵪鶉似的拽著人離開,總算讓食堂少了一樁熱鬨。
大家夥該吃飯的吃飯,有些個好奇的小心打量著這邊坐著的南雁,似乎想從南雁臉上看到些愧疚之類的情緒。
南雁毫無察覺,吃得正香。
呂師傅也是斟酌了下這才開口,“彆跟她似的尋死覓活。”平白給人看笑話。
乾飯人南雁抬起頭來,“啊?”
師傅剛才說的啥?她沒聽清楚。
呂師傅說了個沒趣,“吃飯吧。”
把他每天都吃的鹹雞蛋放到南雁手邊,“多吃點有力氣,下午你先上工試試看。”
這年代雞蛋多稀罕啊,南雁哪好意思吃人的營養品?
偏生呂師傅一眼瞥過來,南雁還雞蛋的動作一頓。
“吃吧。”駱主任開口道:“你師傅的一片心。”
他當時看得真切,原本南雁就是小打小鬨想要這兩口子難堪下。結果汪解放求人卻又口無遮攔喊了句“老驢”,南雁這次手段升級為尋死覓活,把這事鬨騰的一發不可收拾。
用了手段但並不討人嫌,畢竟早些年自己也經常被人喊“騾子”,當時可沒人給他出頭。
這師徒倆也是有意思——
一個關心徒弟但嘴上不說,一個暗地裡給師傅找回場子但並不打算邀功。
也是一場緣分。
這下南雁沒再客氣,“謝謝師傅。”
她很自覺地把姓給去掉,又問起了下午的工作安排。
駱主任好奇,“你下午不回家?”
“跟我們公社的會計約好了,下午四點鐘接我回去。”南雁笑著說道:“先熟悉熟悉工作,省得回頭沒頭蒼蠅似的給師傅丟人。”
呂師傅聽到這話想起了他原本給南雁的工作安排,“你去分割腸原料,要是做不來再換彆的。”
檢查病變、剔除黏膜都是老手乾的活,新手的話做分割或者清理更合適。
清理工作有點重,呂師傅想著先安排南雁做分割,把這些腸原料分門彆類的做處理。
聽著簡單,但也需要些技巧。
南雁聰明,應該上手很快。
食堂的飯桌成了師徒倆傳道受業的道場,呂春生指點細節這並不奇怪,這個分割加工區的五級工對待工作從來一絲不苟。
倒是南雁能迅速理解到位還適時的問上一兩個問題,這倒是讓駱主任覺得這人天生就該在肉聯廠工作。
有天賦啊。
飯後南雁主動幫師傅刷碗筷飯盒,連帶著駱主任都清閒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