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總統先生的宅邸時, 孫副部還有些驚魂未定。
按照原本的計劃,戴高樂先生會在家鄉的教堂度過雙休日, 等到周一下午再來處理政務。
這次稍稍做了改變, 禮拜天的晚上他在府邸邀請南雁共進晚餐,作陪的除了孫副部就是他的侄女和私人秘書。
誰都沒想到與異國來客相談甚歡的總統先生忽然間捂住胸口。
要不是那位中國客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及時進行搶救, 興許總統先生已經去見了上帝。
哦,這個美麗的姑娘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吧?
秘書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失去總統先生,法蘭西的未來在何處。
戴高樂將軍心臟病突發但又在第一時間得到救治,這讓歐洲的報紙都瘋狂了。
“兩次戰爭都沒能要走這位先生的命,心臟病也無功而返。”
“上帝, 他已經是個八旬老人,這簡直是個奇跡。”
“戴高樂將軍接受媒體采訪, 對救了自己性命的中國工人盛讚。”
“神秘的東方女郎, 她是chairman派來的天使嗎?”
“揭秘神秘中國女郎, 製服包裹下的科研工作者。”
“……”
鄭君從來沒有想到, 有朝一日歐洲的報紙竟然會大肆報道一個中國姑娘的新聞, 雖然他們並沒有挖掘到任何的消息。
晚宴當天,孫副部和南雁幾乎在半夜才被護送回來。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大使館工作人員,看到歸來的兩人鬆了一口氣, 很快又緊張起來——
他們沒出事,那出事的是誰?
而當知道是南雁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在黃金四分鐘內及時施救, 這才讓法蘭西的總統先生從死神手中逃過一劫時——
鄭君幾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實在是太驚現了。
儘管沒什麼作為也很正常, 但很容易被媒體胡編亂造。
好在南雁會這麼一手。
“哦,我之前去製藥廠工作,看了很多相關方麵的雜誌, 在雜誌上看到過關於這方麵的介紹。”
鄭君登時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極為好學的人,不止是語言、技術,其他方麵南雁學的也很好。
而這好學讓她一下子成為了法蘭西的貴賓。
在戴高樂將軍徹底清醒後,希望能夠當麵感謝他的救命恩人。
鄭君有些看不太懂南雁了——
之前的南雁因為收到總統先生的晚餐邀約而格外興奮。
現在的南雁,倒是對總統先生的感謝一點不意外。
“為什麼要意外呢?我救了他的命呢。”南雁有自己的理由。
這位總統先生是一位社會活動家,一位傑出的政治家,而摒棄這些頭銜他是一個人,一位八十歲的老人。
老人對救命恩人表示感謝,很正常。
不管古今中外,都不奇怪。
隻不過總統先生身體還不是很好,醫生暫時要求他在醫院接受觀察。
南雁前去醫院探望。
再度看到了那天晚餐時的賓客。
總統先生的侄女熱情的擁抱了南雁,“謝謝你我的同誌。”
有過中國之行的女士用蹩腳的中文表達感謝,特意用了同誌而不是天使這個詞。
這應該是總統先生的意思。
南雁輕輕拍了拍後者,“沒事的,總統先生一定會長命百歲。”
私人秘書傳達了南雁的祝福,神色略有些憔悴的總統先生笑著招手,“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感謝,我可以完成你的一個願望。”
病人需要靜養,醫院這邊謝絕了訪客。
而陪同南雁一塊過來的鄭君此時此刻就在外麵的車上。
心情緊張又忐忑,“小高一個人沒問題吧?”
儘管總統先生對他們的國家一直傳達友好。
但撇開一切不提,這是一個八十歲的政治家。
南雁到底太過年輕。
不知道能否應付得來這種場麵。
孫副部看著手上的醫學雜誌,的確很增長知識,儘管大部分專業詞彙都晦澀難懂。
“那個小同誌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聰明。”
鄭君忍不住的說了句,“但如果他提出小高難以拒絕的報酬呢?”
孫副部曾經從事外交工作,後來因為外貿部缺人而調過去,算起來也是鄭君的老上級。
他闔上那本醫學雜誌,目光幽幽的看向車窗外,“她比你想象中還要意誌堅定。”
是怕那個小同誌受到誘.惑?
不見得吧。
她要很多次機會,可以為自己帶來很多很多的錢財,又或者幫她獲取名聲再不濟也能積累不少的政治資本。
都沒有。
小縣城來的女工人比所有人都要堅定,她的目標再純粹不過——
掙錢。
為國家掙錢。
又怎麼會接受外國人的糖衣炮彈蠱惑呢?
何況這樣也未免太小瞧了戴高樂將軍,那可是一個極為優秀的領導人。
病房裡,南雁淺淺的斟酌了下,“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總統先生笑著點頭,“隻要我能做到不損害國家利益,當然都可以。”
他的侄女想要提醒南雁,但是被秘書阻攔了。
南雁不假思索,“那我說了哦,我的願望是希望您身體健康。”
病房裡的人都驚著了,包括給出南雁許諾的戴高樂將軍本人。
“孩子,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總統先生的侄女提醒,這個孩子可以提出金錢的要求,甚至可以要求法國襄助東方的古老國度一番,比如給它提供技術支持。
總統先生的許諾,竟然又用在總統先生本人身上。
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感慨這其實浪費了一次難得的絕佳的機會。
南雁十分確定,“我真誠的希望您身體健康,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夠來我的國家看看。”
病床上的將軍笑著答應,“好,我答應你。”
他原本就有中國之行的計劃,如今信念更加堅決。
“謝謝你孩子,我希望你也能健康快活。”
南雁笑著離開了病房。
送她走出醫院的私人秘書很好奇的問,“你難道沒有什麼個人要求嗎?總統先生不輕易許諾,他都會答應的。”
隻要不是很過分的話。
南雁看向外麵,依舊有很多民眾守在醫院外麵。
畢竟醫院裡是法蘭西的主心骨,大家都離不開他。
“我救人不是為了索要報酬。”
秘書瞪大了眼睛,看著南雁上車,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中這才緩緩往醫院裡去。
多麼可愛的人呀。
說實在話他都想要去那片古老的東方土地上看看。
看看,那裡究竟什麼模樣,才能養育出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
她比天使都要可愛。
十一月十二日,南雁與孫副部一行人一同回國。
戴高樂先生的侄女以個人名義送給了南雁一件毛呢大衣。
“叔叔對我很重要,我想你能明白無論什麼都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感激,而我希望這件衣服能稍稍為你抵擋嚴寒。”
南雁這次沒有拒絕。
她坐在歸國的飛機上,看著這件對方特意挑選的禮物。
軍綠色的毛呢大衣,真的很貼心了。
“這次咱們還挺順利,小高要不要在首都多待幾天再回去?”
鄭君提出這邀請時原本以為南雁會拒絕,但出乎意料,南雁迅速答應了下來——
“好啊。”
鄭君懵了,怎麼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南雁想要在首都等另一個消息——
她出國,褚懷良則是盯著跟蘇聯那邊合作的事情。
南雁的提議很大膽,上麵的領導更大膽。
獅子大開口似的要了一堆東西,蘇聯那邊倒是答應的迅速。
要,當然要。
美國可以做出來的東西,我們蘇維埃當然能做得出來,而且做的隻會更好。
至於中國要的那些個東西,不算多貴重,給他們就是了。
當初莫斯科有的北京也都有,這點家總書記還是能當的。
褚懷良對於現在的蘇聯最高領導人評價一般般,“聽說他又給自己頒發了幾個勳章。”
簡直厚顏無恥到極致。
南雁想起這位的雅號,“起碼給咱們東西也爽快,還算不錯了。”
她要的東西是最新的全套機械設備。
一共五套,有一套南雁希望送到大連的機械廠。
而也如她所願。
為了這事,褚懷良這兩天還接到了陵縣那邊的電話,鐘廠長打過來的,畢竟設備已經就位。
除了南雁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搞定這事。
那個好為人父的蘇聯,這次竟然乖乖的做起了合作夥伴。
儘管隻是一次性的交易,在生產線、生產工藝交付給對方,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後,雙方再度離婚夫妻狀態,彼此不搭理對方。
但那全套的機械設備不是假的。
鐘勝利好奇極了,偏生電話裡三兩句說不清楚,南雁還遲遲不回來。
而等新的生產線運抵陵縣日化廠後,鐘勝利也等來了他的工人。
“你可算回來了,廠長這段時間是天天念叨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好菜不怕晚,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廠裡頭最近還好嗎?”
“都挺好。”駱主任覺得南雁有些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人,但眉眼間的氣質越發的鮮明。
自信、昂揚、樂觀。
仿佛世間沒什麼事情能夠阻攔她。
南雁沒有見到鐘廠長,食品廠那邊的建設進入尾聲,他最近都在那邊忙活。
駱主任說起了日化廠那邊的事情,“老華這幾天高興的恨不得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你要是不讓他請你吃一個月的飯那都是瞧不起他!”
“一個月太少了,少說也得一年。”
駱主任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了——
這是不是有點太獅子大開口了?
老華不會來找他算賬吧。
南雁看到熟悉的麵孔格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