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跟你玩,哼!”
小朋友們的世界多簡單啊,南雁忍不住笑了起來,腳下踩著那薄薄的積雪凍結成的冰層,有種隨時會滑倒的感覺。
路上接連摔了好些人,騎自行車的,平地摔的。
南雁看著直樂嗬。
遇到林蔚時,還有些意外。
“我家就住在這邊。”
也對,林蔚的老爹也是乾部,這片乾部紮堆住,倒也不奇怪。
她騎車送南雁去車站,回來的時候也有點狼狽。
不知道是後車座上多了個人比較穩當,還是自己技術不過關,摔了好幾次。
母親幫著擦塗傷藥,“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要我說你什麼好?”
林蔚也沒多說。
倒是展紅旗下班回來時說了句,“大冷天的你送她去車站,小心把你手凍傷。”
美術工作者嘛,最珍惜的就是那雙手。
冬天時一點冷水都不願意碰,倒是當起了苦力。
這要是個男的,誰敢說沒有點彆的心思?
母親連忙追問,“送誰呀?林蔚你是不是有處著的對象?”
“什麼對象?”展紅旗笑了起來,“高南雁,不過那個鄭科長怎麼沒送她去?”
“安撫院裡吵架的小朋友呢。”林蔚解釋了句,她迎上母親那熱烈的目光,忽然間門笑了起來,“媽你難道不知道高南雁的擇偶標準?”
“什麼標準呀,難道比公主選駙馬要求還多?”
“咱們這哪有什麼公主駙馬?不過人忙於工作照顧不了家庭,就想著結婚後要男方多照顧家庭,對了她不打算生孩子耽誤工作。”
展紅旗聽到這話樂嗬了,“倒是她能提出的要求。”
“你跟那個小高同誌還挺熟?”
展紅旗聳了聳肩,“還行吧,共事過,要求高想法多,能力也相當不錯。”
就是這擇偶標準有點太高了。
能把一乾人等攔在門外——
又要收拾家務還不能要孩子,哪個男人受得了?
傳宗接代都寫到骨子裡去了。
不過好端端的說起這事……
展紅旗迅速明白大姐這麼說的緣由。
“媽你就死了心吧,人家壓根瞧不上我。”
看上他什麼?
當初在陵縣武裝部長乾得好好的,家裡頭非要把他調回來。
生怕他在外麵闖禍似的。
“不過彆說,我主內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現在工作也清閒的很,你說呢姐?”
林蔚聽到這話低頭笑,這不就是來嘲諷他們老娘的嗎?
家裡父母的決定她改變不了,能做什麼?
也不過是嘲弄一兩句罷了。
家裡這兩位怎麼可能允許小紅沒孩子呢?
想都甭想。
這玩笑話惹得母親一巴掌扇在兒子胳膊上,“胡說什麼?”
哪能這樣,往後展家都抬不起頭來做人。
她到底不死心,“要不先應下,回頭再做做工作呢?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
林蔚聽到這話莫名覺得嘲諷,“那看來我不是女人了,行了這家我也彆待了,省得回頭惹您生氣。”
她婚後跟前夫最大的矛盾就是一直沒有孩子。
也去醫院檢查過,壓根查不出來。
後來偷偷看了位老中醫,說是宮寒難受孕。
沒調理好就鬨崩了,孩子自然也無從說起。
母親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戳到了女兒的痛點,“林蔚,媽不是這個意思。”
“那您是什麼意思?虧您早些年也是乾革命的,結果現在越活越回去了,滿腦子的鑽營,瞧瞧你乾的都什麼事!”
林蔚摔門離開。
展紅旗看著茫然落淚的母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不缺孫子孫女,何必呢?”
盯著自己做什麼,難道是幾位哥哥姐姐家的孩子不好玩嗎?
在外桀驁的展紅旗在家裡倒是溫馴的小綿羊。
母親十分委屈,“那你要是能聽話找個媳婦,我和你爸至於這麼著急嗎?”
“成,我出門左拐,遇到的第一個女同誌就是我未來老婆了成吧?她要是結了婚那我就把她攛掇離婚,要是小孩我就等她長大,要是比我大那就再好不過,女大三抱金磚嘛。”
母親聽到這話反應過來,這哪是聽話的幺兒,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滾,你也給我滾!都滾的遠遠的。”
“得了,那您照顧好自己,我滾了。”展紅旗麻溜的離開。
下樓就看到林蔚站在那裡。
“走吧,收留你幾天。”
長姐如母,尤其是不催婚的長姐最好了,比親媽都親。
“姐,你放心,將來我給你養老送終。”
林蔚:“……我還年輕,沒到那歲數。”
展紅旗點頭表示知道,“總有那麼一天的嘛。”
林蔚後悔了,她或許不該收留這兔崽子,讓他睡單位的值班室去多好,長長記性!
南雁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再度摻和到展家的家務事中。
她回到滄城後,將工地這邊所有的事情順了一遍,確定自己過年放幾天假沒什麼問題後,便跟孫國興說了這事。
孫國興完全沒意見,“回家去看看唄,對了,小姚不是跟你老鄉嗎?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雖然都跟娘家鬨崩了,但南雁還有個林家可以回,姚知雪的話,回去去哪裡?
南雁想著問姚知雪什麼想法。
小姚同誌臉一紅,“我就不回去了。”
南雁看著紅臉低頭的人迅速明白過來,“成,回去也折騰,倒不如留在這好好培養感情。”
“南雁你……”怎麼能說的這麼直白?
孫國興瞧著跺腳離開的人,忍不住的樂嗬,“這小同誌,害羞啥。反正大家都知道。”
這話讓南雁忽然間門明白姚知雪的心情——
這個年代的感情太過內斂,所以這種當著所有人處對象實在是太刺激了。
越是循規蹈矩,越希望尋求一些規矩外的刺激。
正如同仝遠嚴肅背後的溫情。
姚知雪的口味還挺……
挺不錯。
“那您都知道了,回頭幫忙操持著唄,再問問他倆定下日子來,回頭咱們熱熱鬨鬨的慶賀下。”
“成。”上了年紀的人喜歡這熱鬨,畢竟結婚嘛,多喜慶的事呀。
南雁把這邊安排好,年前大部分時間門都去那邊跟乾校裡的人一起做翻譯工作。
就像當初她介紹的那樣,她雖然不說精通,但對這些工作還都稱得上熟悉。
像一顆釘子,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她的用處。
眼看著年關將近,南雁算著回家的時間門,但計劃總被變化打破。
遠在法國的任雪鬆打電話過來,有個設備出了問題,他跟那邊洽談的不是很順利,大概需要南雁過去一趟。
臘月二十七,南雁原本打算明天回去,還能趕上除夕的餃子。
這下是真的要錯過了。
她連續三年春節出差,似乎真的跟在家過年無緣分。
或者說,跟家沒什麼緣分。
萬家團圓的日子裡,她注定要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