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指針撥回到兩個多月前。
南雁怎麼也不會想到, 自己“重獲自由”的第一天,就會收到如此告白。
孫時景是如此坦蕩。
坦蕩的傾訴自己的愛慕。
坦蕩的為她尋找拒絕的理由。
坦蕩的接受這失敗。
“回去吧,好好睡上一覺, 年輕人補足了睡眠,氣血還能補得回來。”
他足夠的理性、體貼, 即便最後也都在照顧南雁。
南雁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隻有最是客氣的兩個字, “謝謝。”
孫時景與其說在跟她告白,倒不如說在跟他自己做一個和解。
並不需要自己回應些什麼,因為他早就知道了一切的結局。
月色很好,夜色也很好。
仿佛一場夢。
南雁第二天醒來就忘了這事。
甚至於再見孫時景,她也不曾有什麼尷尬。
他們都是成年人,不會為情情愛愛所羈絆,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去解決。
南雁不在的這兩個多月,化肥廠倒是沒什麼大事發生。
設備出現了點小問題,但任雪鬆很快就解決了。
非要說大事,大概就是參加高考的工人還挺多,大概有四分之一左右, 那天耽誤了點生產,但影響不算很大。
四分之一的工人缺席,對生產造成的影響不足兩成,精確點的話是16%。
換句話說, 工廠的一些崗位是多餘的。
南雁意識到這個問題後, 喊來吳孝鋼,“有沒有問工人們考得怎麼樣?”
“都不好意思說,不過這麼多人呢, 怎麼著也能有幾十個考上的吧?”
成績在八月初就能出來,伴隨著一起出來的還有錄取通知書。
“說起來,倒是有幾個工人報考了咱們滄城學院。”
這個消息讓南雁一愣,“是嗎?”
“說是想在機械化工方麵再深入研究。”
滄城學院就那麼幾個專業。
化工、機械、生物製藥以及中醫藥。
化肥廠的工人選前兩個專業都沒什麼問題,再回到廠裡也不隻是車間一線工人,更多的是技術員身份,走技術路線嘛,那就是往工程師方向發展。
倒是個聰明的選擇。
但前提是,成績過得去,能考上大學。
想到這個,南雁往陵縣那邊打了個電話,問起了幾個孩子考試的事情。
段瑩瑩雖然早幾天就知道師傅回到滄城,但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如今總算聽到人說話,心可算是放回了肚子裡。
“我選的計算機專業。”
儘管不懂,但段瑩瑩還記得,師傅說過希望未來幾年化肥廠能夠擁有數控機床,利用計算機實現生產運營。
這是一個相當陌生的名詞,段瑩瑩竭力去了解,但還是一頭霧水。
“挺好的選擇,等回頭有機會,你可以出國學習學習。”
出國學習嗎?
段瑩瑩還不敢想,“二師兄肯定想要出國,他現在英語說得很好。”
“那說不定你們能一起出去,到時候還能相互照顧呢。”
小徒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
她沒追問南雁前段時間做什麼去了,也沒提高家,隻是說起了最近看的期刊雜誌,有不懂的就問起了南雁,又心疼話費,就掛斷電話寫信。
寫信就沒那麼花錢了。
電話到了紅武公社那邊,沒多大會兒林蓉就氣喘籲籲的接了電話。
年輕的女孩說起考試還有些沮喪,“我也不知道怎麼樣,有些題目不是很會。”
南雁曾經做過剛恢複高考時的題目,怎麼說呢?
與後來的高考題目相比,不是很正規。
而這次出題,教育部那邊有明確的要求,準確點說對理工科的學生有要求。
除了一些不算難的題目外,還有一些題目相對而言有些難度。
南雁曾經輔導過林蓉功課,但輔導的內容相對基礎。
估摸著是幾個專家出的那些有些難度的題目將人為難住了。
不過那些題目,本身就是為了篩選專門人才而設置的,即便是回答不上來也沒什麼問題。
“考試過去了就彆想了,等成績出來再說,今年要是考不上那就明年,不著急。”
公社的學校也是在公社的被服廠掙了錢後這才重新辦起來,師資力量不怎麼樣,林蓉依靠自學能成才的概率沒那麼高。
即便是考砸了也沒關係。
“媽也是這麼說的,對了嫂子,高北辰好像考的還可以,雖然他跟家裡人說考得不怎麼樣,但是我發現他最近做木匠活的時候都很高興。”
瞞不過自己的,她有火眼金睛。
南雁莞爾,“那回頭跟他說一聲,我沒什麼事了,讓他彆擔心。”
“知道,他看到那聲明就說,嫂子你肯定沒事,還安慰我跟爸媽呢。”
當時高家那舉動,恨不得公告天下,為了兒子的高考,他們跟親閨女斷絕了關係。
都登報了。
可不是讓人擔心南雁的處境嗎?
畢竟人是真的沒消息,問滄城那邊也都沒個準話。
誰不怕呀?
公社這邊著急上火的一大堆,家裡頭也遍布陰雲。
高北辰來了一趟,說不用擔心。
問他他也沒回答個所以然,但的確是給林家一顆定心丸。
高家不靠譜,讓高北辰不得不提前長大,以大人的眼光來看待問題迎接種種。
這其中未嘗沒有自己的手筆。
但生在這樣的家庭,自己不當家做主,還能指望誰呢?
南雁跟林蓉說了幾句後,電話就被張桂花搶了去。
“南雁,前段時間我去外地考察遇到點事,也不知道該跟誰說,你幫我出個主意。”
紅武公社的養鴨產業現在極為壯大,惠及到了整個陵縣甚至連周邊的縣也受到影響。
而張桂花是擅長與人交際的,跑了幾次廣交會後,沒少往其他地方去,一方麵是去學習養殖技術,另外則是尋找其他商機。
羽絨被、羽絨服、鴨肉罐頭、鴨食品,甚至現在剛起步的鵝養殖,這些還不夠。
而在六月份的這次出差中,張桂花在香港那邊遇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我很可能,那位梁先生我之前絕對沒見過,但就是眼熟的很,後來我回到家才意識到,他好像跟二伯還有建國他爸長得有點像。”
長得有點像。
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在香港生活多年。
張桂花也不敢跟家裡人說,好不容易等到南雁,“你說當初大伯出去闖蕩,生死不明,那個梁先生該不會就是大伯吧?”
林廣田兄妹五個,死因不明的大姐林廣金,為了救人而犧牲的林廣銀,早些年出去闖蕩而生死未卜的大哥林廣財,以及不成器的小兄弟林廣糧。
林廣財下落不明,離家三十多年連一封信都沒回來,被林家人認定死在外麵了。
不然怎麼能沒一點消息呢?
但張桂花遇到這位梁先生,顯然提供了另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