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園裡略有些空蕩, 學生們正在上課。
因為缺席了太多,這些新入校的大學生們課程十分緊張,他們享受不了輕鬆的大學生涯。
忙碌要伴隨著他們的學生生涯。
但對他們而言, 這已經是很好的選擇。
南雁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孫時景,“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想著明天去製藥廠那邊送給你。”
青年腳下一頓,一雙眼睛看著南雁, “你也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鬨?”
“沒有。”南雁坦誠,“如果是我,被人丟下一攤子事, 多少也會有些脾氣。”
不能因為孫時景做得多,就覺得這是他分內的事情。
實際上,滄城學院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本該是教育係統的事。
孫時景做好了也不見得能升官發財,但做不好肯定會被埋汰。
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便是南雁去做的時候也要權衡一二。
她欠下一個大人情。
南雁直直看著對方, “雖然請你吃飯並不能表達我的謝意, 不過還是希望能有這個機會。”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該妄想的。”
他才來滄城多久,怎麼可能取代南雁在季長青心目中的位置。
何況, 真要是涉足到婚姻之中,女性本就是吃虧的一方。
季長青的苦口婆心並沒有任何錯處。
唯一的錯在他,偏生又折回來。
南雁意識到他這話什麼意思,“季主任並沒有什麼……”
“吃飯的時間地點我來定,到時候通知你。”
南雁稍加思索,“好。”
孫時景看她這般,越發覺得自己像是那無理取鬨的人,他這是圖什麼呢?
但人能夠爬到食物鏈的上方, 骨子裡總有那麼點卑劣與自私。
有時候他也會失控。
他再度離開,咳嗽聲中是那斷斷續續的一句,“到時候帶上禮物。”
如今十月天氣不冷不熱,可南雁卻想起了自己頭一次見到孫時景,三月中旬天氣還透著料峭涼意,孫時景裹著厚厚的軍大衣。
從一開始他就不曾掩飾自己的病弱。
而這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也逐漸走遠。
南雁輕歎了一聲,歎息儘數散入校園之中,消失了蹤跡。
她不知道孫時景會把這頓答謝宴安排在哪天,隻不過到時候帶著錢票過去就是了。
南雁也沒多少時間休息,擴產的農藥廠建設進入尾聲,隻是在一些運輸設計上出現了紕漏。
事前考慮不周到,以至於現在需要多增加幾個原材料運輸環節。
這些環節的增加,無疑會增加生產成本。
南雁在跟任雪鬆算這筆經濟賬。
在錯誤已經造成後,如何儘可能的降低損失,是他們需要考慮的當務之急。
任雪鬆獨挑大梁的第一個項目,出現這種情況,內疚是不可避免的。
但持續的內疚並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所以現在任副總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解決問題上。
“如果再建一個天橋,進行戶外的運輸,倒是可以節省人力,但是天橋建設的費用……”
他暫時還算不出來,倒是能把這些人力費用算上,按照十年來計算的話,那麼這幾個環節增加的工人所需要付出的生產代價是五萬元。
如果進行天橋建設的話……
“怎麼敢保證,工人的工資就一直是這個數呢?”
南雁的話讓任雪鬆一時間愣怔。
過去這些年一直沒有漲工資,所以他就按照現行的工資標準來算。
所以,不對嗎?
“工資會有變化的,所以人工費用按照五萬元來算並不合適,地上管道維護費用也不會低,那為什麼不走地下呢?”
南雁的話讓任雪鬆反應過來,是啊,為什麼不走地下呢。
偌大的化肥廠,原本就有諸多地下管道,其實也不怕多這一道。
“隻是這樣的話,是不是還需要一些動力裝置?”這就出現了新的問題,目前滄城也好,省內也罷,機械廠怕是都提供不了這種動力裝置。
“需要,這個倒不用擔心,咱們可以跟東北那邊的機械廠打聽打聽。”
東北那邊也沒什麼好辦法,但還是給任雪鬆推薦了一個去處。
去工業部那邊,找負責航空的三機部去。
航空發動機啊。
國內的航空發動機研究起步晚,和歐美相比落後之處頗多,但是將這發動機用在工廠倒是沒什麼問題。
問題很快就有了解決方案,任雪鬆打算親自去一趟首都,隻是家裡頭孩子忽然間病倒,他愛人剛巧出差並不在家中。
把病歪歪的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裡,哪怕有鄰居照顧也不放心。
南雁原本想著這是曆練任副總的最好機會,不曾想出現這事,隻好代勞去首都一趟。
這一趟去首都,倒是有了些其他收獲。
中央進來在討論開放國門的事情。
南雁保守的問了句,“是技術交流?”
和美國建交一周年,雙方在政治立場上互不乾擾,在國際事務處理上倒是達成一些共識。
如今是一個蜜月期。
在大國關係的掌握上,老一輩的革命家可謂駕輕就熟。
曾經的一邊倒政策如今成為在美蘇之間左右逢源,倒是撈了不少好處。
大事不糊塗,國家利益為重。
在這兩個前提下,過去一年來展開的外交外貿活動都大幅度增加。
南雁大概覺得這個開放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但態度間還十分謹慎。
“不止,可能要吸引一些外資來咱們國內投資建廠。”
這是之前在商量建交時就談到的問題。
遠不止技術交流,還會涉及到經濟、科技、文化,對了還有教育。
“估摸著明年會公派留學生出國學習。”
除了時間提前幾年外,倒是和那會兒沒什麼區彆。
但是國內現在工業基礎相對較弱,外國企業的入駐有好的一方麵,帶動國內相關行業的發展,但這些行業很容易就會被外國企業滅掉。
其實有些行業滅掉倒也無所謂,國內不能造摩托車沒問題,可以直接越過摩托車,搞小汽車嘛。
但有些東西,不能消失。
比如正在研發的微型計算機,再比如說國內一直在研究的集成電路。
南雁想了想,她索性去找江副部長,想著問問這邊具體還有什麼新聞。
江副部長也挺忙,畢竟真要是開放國門,工業部這邊肯定會受到很多影響。
如何最大程度的降低這些外來產業對國內工業的影響,是擺在他們麵前的一個大難題。
而南雁的擔憂,讓江副部長沉默了許久,“那你說,有什麼好的保護措施?”
提出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能夠解決問題,這事才算了結。
“產業的衝擊肯定不可避免,但是我覺得軍工產業受到的影響會小一些,那一些重要產業能不能像軍工產業似的,被保護起來?”
江副部長擰了下眉頭,“這樣嗎?”
“當然,還有一種法子,打不過咱們索性就加入。”
荷蘭的阿斯麥爾掌握著全球最先進的光刻機命脈,然而這個公司,卻是全球供應鏈。
科技的發展讓地球越來越小,國家之間的聯係也越發的緊密,各方麵都會有牽扯。
如果有些東西怕被對方拍死在沙灘上,那不妨在對方動手前,先去跟對方哥倆好。
南雁的說辭讓江副部長笑了起來,“這主意……”
他笑著搖頭,覺得未免太孩子氣。
但目前來說,利益一體化的確是好的法子。
他們的戰士不怕任何國家的士兵,他們的將軍也不畏懼任何五星上將。
但科技的落後是不爭的事實,作為工業部這邊的乾部,江副部長十分清楚在科學技術方麵的差距。
這樣的差距,打不過就加入的確不失為一個方法。
江副部長跟南雁細細聊了起來,“依照你的看法,那些算是重要產業,咱們的日化廠算嗎?”
南雁笑了起來,“日化廠是經濟產業,戰略意義上沒那麼重要,但是經濟地位上十分突出,短時間內應該還沒有什麼能取代它的地位。這個其實隻要做好專利保護就行了。重要產業的話,不外乎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有現在正在研究的微型計算機,美國人都十分看重的產業,你說能不重要嗎?”
江副部長的這套答卷,南雁的回答不說滿分,卻也是妥妥的高分選手。
這讓原本直給南雁留了十分鐘時間的江副部長,主動把這場對話延長到一個小時左右。
最後還是辦公室的秘書過來。
“會議可以先往後推。”
秘書尷尬的笑了笑,“是滄城那邊找南雁同誌,問南雁同誌什麼時候能回去,今天有一個重要的餐桌會議還沒開。”
餐桌會議?
這古怪的詞彙讓江副部長挑了下眉頭,“什麼意思?”
南雁也沒想到,孫時景竟然約在了今天。
不過她該說的都說完了,三機部那邊的事情也有了著落,倒是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