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真的要跟美國談合作, 隻是借著合作的由頭,印證微型計算機的重要性,加大國家對這方麵的……
不說是投入吧, 但是保護與支持總是該加大的。
國家層麵的支持度夠了,那麼微型計算機的發展前景也還算一片光明。
孫副部很讚同南雁的做法,有時候你說破嘴皮子都不見得有用。
但當有外部力量介入,這事就不一樣了。
離開這邊招待所, 孫副部回去後迅速與美國代表聯係。
在第三天的會議上,他這才把三次會談的結果遞交過來。
一次會談不順利就此罷休,那隻能說明你沒上心。
可要是接一連三都不成, 這就說明你摸到了對方的底線。
所以當孫副部將美方堅決拒絕在大陸投資微型計算機製造廠的決議帶來時, 會議桌上的氛圍變化了不少。
接連兩天的會議, 計委這邊對機床數控化的提案可謂挑刺諸多。
即便是機械廠、無線電廠輪番上陣, 也沒能說服計委這邊。
計委都說服不了, 你還指望能夠說服中央?
眼下的困局讓一機部和四機部都分外頭疼。
誰都沒想到, 外貿部遞來的材料讓情形發生了轉變。
這場計委主持的會議,很快就引來了上級領導們的關注。
會議第三天,中央的幾個領導來到這邊。
事前已經聽取了相關的彙報,對這事情大體上已經知道。
中央這邊的意見並不一致。
“大規模的研究這些也需要不少的資金投入, 倒不如直接從美國那邊買進, 他們產出了總是要往外賣的嘛。”
這句話讓南雁眼前一黑,總結起來不就是那八個字嗎?
造不如買, 買不如租。
然而真要是這樣,那新中國辛辛苦苦建立的工業基礎又算什麼?
南斯拉夫大使館、銀河號, 還有南海的撞機。
那一瞬間,南雁隻覺得腦子裡混亂一片,她想要開口, 一貫靈巧的嘴皮子這下卻是千斤重,怎麼都張不開。
“話不能這麼說,咱們得有自己的東西,我聽說無線電廠的半導體出口也創收了不少?”
無線電廠這邊除了賀蘭山外,還有兩個代表,連忙說起了去年無線電廠在引進3英寸晶圓生產線後的種種表現。
除了製造出第一台屬於自己的微型計算機外,更重要的是研究了那條三英寸晶圓生產線,正在打造屬於自己的生產線。
當然也不隻是這種拆解研究,本身生產出來的半導體,也是出口賺了不少錢,投入使用也就半年就把引進這條生產線的花銷給賺了回來。
“這是個好現象嘛,我看你們也是能學南泥灣,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渾渾噩噩的南雁在聽到這話後回過神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
隻要有大領導支持走自主研發創造道路,那麼中國的半導體、計算機以及數控機床產業完全能發展的起來。
中央的領導們意見並不統一,但這不要緊。
能夠一錘定音的那個發了話,支持了無線電廠和機械廠的合作,先走外貿賺取收入,再一步步的擴大國內數控機床的鋪設麵。
會議有驚無險的結束。
南雁一身冷汗,臉色都有些泛白。
她這次可真是險些就……
孫副部離開時拍了拍南雁的肩膀。
便是四機部和一機部的都湊過來,“這次可真是夠懸的。”
好在最終還是定下來了。
南雁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將心跳速度緩下來後這才開口,“辛苦了,我請大家吃頓飯吧。”
這到底是好事一件,雖然是南雁主導推動的,但一機部和四機部哪個不是樂見其成?
怎麼可能讓南雁請客呢,雖說人單身青年不用養家比他們輕鬆些,但也不能期婦女同誌。
一行人商量了下,出去吃火鍋。
首都的冬天還沒徹底過去,如今都穿著棉衣,飯店裡倒是熱氣騰騰的熱鬨。
“彆的不說,咱們真要是把數控機床做好了,這下不說超過美國,但是趕上英國還真沒問題。”
數控機床是現代機械化發展的方向,如今美國、日本、法國、西德和意大利處於第一梯隊。
不過他們的微型計算機一點不比美國的差,隻是機床方麵稍稍有些不足,太高級的還不成。
這麼一來一去的,倒也能在第一梯隊勉強掛個尾巴。
重要的是,這東西你有了,人家才會帶你玩。
一行人說說笑笑,還開了幾瓶老白乾。
電子工業部這邊還敬了南雁一杯,“這次小高算是讓咱們四機部露了一次臉,你真不打算來咱們四機部工作?”
南雁笑了起來,“隔行如隔山,我就彆去外行指導內行了,之前去東北,其實也是為了一條全新的化肥生產線。”
之前跟荷蘭那邊探過,但最終沒談妥。
好在現在自家的機械廠就可以來搞這些。
“你們這又要擴大生產?”
南雁還真有這想法,想著再在滄城建設一個化肥廠,一個更為現代化的化肥廠。
反正北郊那片鹽堿地多得是,閒著也是浪費,倒不如用來做試驗田。
這事南雁已經忙中偷閒的去跟化工部那邊提交了申請,就看化工部如何回應,如果拒絕的話那就隻能以省裡或者滄城地區的名義進行建設。
當然,這樣就需要跟省裡打報告。
這事南雁沒在飯桌上說,隻是聽他們閒聊著。
她沒喝酒,但是今天的氣氛有些過於好,讓南雁都像是喝了酒,臉頰都刷了一層薄薄的紅。
等回到招待所,看著東北來的幾個機械廠廠長暈乎乎的回去休息,南雁忍俊不禁。
一回頭,看到賀蘭山正站在那裡。
哦,賀蘭山也沒喝酒,還被打趣在國外喝多了葡萄酒,喝不慣國內的白酒。
被說了人倒是也沒什麼反應,隻是笑笑而已。
南雁看著站在那裡的人,上前說道:“小賀同誌還有彆的事?”
“沒有,你早點休息,最近很辛苦。”
賀蘭山看著她擰了兩天眉頭,原本光潔的額頭恨不得能出現皺紋。
如今總算雨過天晴,他希望南雁能夠像今晚這樣,即便不是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卻也十分的舒心安穩。
儘管賀蘭山知道,這何嘗不是一種奢求。
“你也是,明天回去嗎?回去的話麻煩幫我帶好給你母親,等我有時間去那邊,再找她一起說話。”
賀蘭山看著離開的人,想起了母親對自己的評價。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人。
然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至於用來說話的嘴巴,那仿佛是擺設,嘴皮子是那麼的沉重,壓根就抬不起來。
歎息聲在長長的走廊裡回蕩。
夜色,如此的靜寂。
南雁在首都多呆了兩天,主要是等化工部那邊的消息。
期間林蔚來找了她一次。
她最近還挺忙,說起了要去參加畫展的事。
“可能要去一趟歐洲那邊,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南雁笑了起來,“是要去法國還是意大利?”
“意大利,要去一趟佛羅倫薩。”
那是文藝複興的發源地,去那邊參加畫展倒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
“去那邊好好玩。”
南雁並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不過林蔚還是就畫展的主題跟南雁閒聊了幾句。
“對了,我怎麼聽說你要換工作了?”
南雁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沒吧。”
雖然工作調動方麵,自己的主動權並沒有那麼大,但總得先給自己透個風。
“聽誰說的?”
林蔚笑了笑,“估摸著是胡說八道。”
聽誰說的呢,展紅旗的愛人丁若楠跟她說的,但具體的也沒再說,隻是說今年大概率有工作上的調動。
不過林蔚也知道,南雁並不太想跟小紅兩口子打交道,這事她不知道也好,不想說也罷,都沒再說下去的必要。
林蔚走的時候,忽然間問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南雁是50年生人,今年一十七歲,但距離一十七周歲生日還有半年之久。
“怎麼,這是要給我介紹對象?”
林蔚笑了笑,“沒有,隻是覺得你還年輕,我倒是老了。”
她比南雁大了十多歲,較之於這個年輕的同誌經曆了更多,心早就滄桑了。
“工作要緊但也要注意照顧好自己,彆累垮了回頭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
“知道。”南雁送人離開。
瞧著林蔚騎車而去,她微微歎了口氣。
半小時後,就等來了化工部那邊的電話。
過去討論新生產線的引入。
化工部對於這條新生產線倒是興趣十足,想著能否把這些小化肥廠鋪開。
現在的國家,需要大量的化肥農藥。
如果能夠在小城市,甚至小縣城裡廣撒網,那對於農業生產建設來說,可以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南雁苦笑,“現在可能機會還不合適。”
“建設成本?”
“對,如果建設一十個這樣的小化肥廠,所需要的資金投入那遠遠超過建設一個擁有20條生產線的大型化肥廠,甚至能用這筆資金建設三到四個大化肥廠。”
南雁有算過這筆賬,即便是小化肥廠帶動就業,但相對大廠來說,也會有大量的人員冗餘。
不管是生產成本還是建設成本,小化肥廠都要遠高於建設大廠。
大化肥廠的短板,大概在於交通運輸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