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那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寶安縣這邊。
朱九萬死的不能再死, 羅部長的目標達成。
更重要的是,潛伏著的柳明嶸如今成為鴻升公司的新老板,斷了一隻右手的大學生依舊是穿著那褐掉了顏色的長衫。
然而沒人不服氣他。
不服氣的人都死了。
隻用了三天, 群龍無首的鴻升公司就認了新的主人。
這個結果在香江引起了小小的轟動,畢竟之前鴻升公司,也是能夠跟金生企業掰手腕的那種。
不過幾天時間就換了主人,可真是風雲變幻。
要知道前些天柳明嶸才被朱九萬砍掉一隻右手,如今朱九萬下落不明,柳明嶸接手鴻升。
怎麼可能沒貓膩?
然而再多的貓膩又如何, 港督府送來了花籃, 沒人敢小瞧柳明嶸。
暗處的棋子如今到了明麵上, 而且還不會被人懷疑。
南雁不得不承認,羅部長不愧是搞諜報的高手, 這一番操作不能再騷包。
美國人哪知道, 香港的半導體產業竟然都跟大陸有首尾。
其實南雁也看不上香港的這點產業,但作為貿易港口這裡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拿在自己手中,總比被人操控強。
至於和香港這邊的合作……
先是梁金生出事,又是朱九萬不知所蹤。
遠道而來的高小姐並不怎麼高興,她選擇取消與香港這邊的合作。
這讓梁金生著了急, 這個在審訊室裡吃儘了皮肉苦頭的漢子找到少校,“我們有必要再爭取一下, 這次機會把握不住,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夠有機會滲透到大陸這邊。”
美國方麵很是警惕中國的半導體產業,不然早前也不會派歐長庚母子回國去竊取信息。
可惜那母子倆蠢得要死,不止暴露了自己還害得他們失去了在上海的一個據點。
損失巨大。
這次的確是機會難得,而且還拔除了大陸那邊的棋子。
隻是現在的大陸肯定十分警惕,越是催促著達成這事, 反倒是會讓他們心生警惕。
“不著急,先靜觀其變。”少校十分沉得住氣,因為他知道半導體方麵的研究絕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不少的時間。
等上幾個月,等大陸那邊放鬆警惕再著手滲透工作也不遲。
“這次委屈你了。”
梁金生麵露感激,“沒有,要是沒有上麵的扶持,也不會有我梁某人的今天。”
少校對梁金生的進退有度十分滿意,“先好好休息,我會吩咐下去,鴻升那邊暫時跟你們和解。”
“那真是太好了。”說話有些著急的梁金生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吸了口涼氣,看向少校的眼神都透著幾分不好意思,“年紀大了,比不上年輕那會兒。”
他這忽然間有些服老的說辭讓少校都心生感慨,安撫了幾句就讓梁金生離開了。
走出這邊辦公室,梁金生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這場看不見的鬥爭之中,他還有一同作戰的戰友。
有年輕人加入這戰壕之中,即便自己老去死去,卻也沒什麼要緊的。
來這邊隻是為了進一步洗脫自己的嫌疑而已。
目的達到,至於什麼時候再跟內地搭上關係,梁金生預計著大概得等到明年春。
但他沒想到的是,沒多久國際半導體市場就又發生了變化。
這年年底,日本富士通公司成功研製出64kb的DRAM,並預計明年底就可以投入到生產之中。
日本半導體產業的突破性進展讓矽穀那邊感受到了壓力。
聖誕節前,矽穀與韓國達成協議,要在韓國建造一條三英寸的晶圓生產線,計劃於明年開始量產16kb的DRAM。
半導體產業在東亞開始了激烈的競爭。
美國矽穀意圖通過操縱韓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實現對日本半導體的壓製。
一時間,美國駐香港的人員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日本那邊。
對大陸沒了什麼警惕性。
畢竟在香港作為樣品的兩塊64kb內存條都在,大陸的半導體研究所沒有得到最新的產品,在未來兩三年內都不可能追趕上矽穀的研發進度。
不足為慮。
而南雁要的,剛好就是這個不足為慮。
日本半導體產業的崛起如今隻是引起美國的關注,實際上還沒有十分警惕。
等真的引起美國官方注意,那已經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
現在這樣將日本當作觀察對象就挺好。
一個有潛力的選手,遠比一個差生更能引起強者的關注。
差生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夯實基礎,把國內的半導體產業布局做好就是。
元旦過後,四機部在上海召開國內半導體產業會議。
從全國各地而來的業內人士彙聚上海。
過去一年做得怎麼樣。
新的一年有什麼研究目標與計劃。
不止是落實到每個工廠、研究所,更是落實到與會的每個人身上。
賀錚覺得南雁這簡直是為難人。
哪能這樣啊。
“個體是組成集體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塊拚圖,沒有這一塊,這張拚圖就不完整,你說個體重不重要?”
南雁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一貫講究集體主義,但集體主義下的個人創造力不能忽視,目標與計劃的製定固然是壓力,但也是對個體的重視。”
賀錚明白了南雁的用意,“那你還都能盯著不成?”
哪怕與會的都是各地的精英骨乾,那也好幾百人呢。
你還能把這些人的目標都記下不成?
“為什麼不能呢?”南雁笑了起來,“怕我記不住?”
她記性好得很,何況肯定得留檔嘛。
一個個都留存著,等到明年初再開會時,她得找大家核對。
看誰完成了計劃目標,誰還沒完成計劃。
這事花不了多少時間。
與會眾人一開始覺得這有點兒戲,但看著主持會議的南雁很認真的寫下了自己的目標與計劃,他們也收起了那些玩笑的心思,開始認真的斟酌。
作為集體中的一份子,自己有什麼樣的計劃與目標。
“能跟工作無關嗎?”
南雁看著提問的青年研究員,笑著問道:“那得看怎麼個無關法。”
研究員不假思索,“我想攢票買輛自行車。”
“沒問題,要是錢或者工業券不夠的話,我可以借你一些。”
研究員笑了起來,撓了撓頭,“沒事,我自己能湊得齊。”
他不能開這個先河,不然大家都找高副部長借錢借工業券怎麼辦?
好幾百人呢,借給誰又不借給誰?
因為目標與計劃不止是跟工作有關,這麼一來倒是讓大家有了更多的想法。
南雁收起這些計劃書時,還特意在上麵摁了手印。
表示這是一個約定。
摁的手腕都酸了!
她吃晚飯時都揉著手腕,這樣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賀錚覺得南雁這是給自己找麻煩。
但南雁有她自己的想法。
吃過晚飯她回去休息,說休息也還早,還要看看這些計劃書。
離開滄化時有些匆忙,以至於任雪鬆不得不趕鴨子上架似的去當那個廠長。
早知道這樣,南雁肯定會有針對性的再鍛煉他一番。
這個考慮不周讓南雁意識到,尋找繼任者這事要趁早。
即便這繼承人當六十年的太子也沒關係。
南雁倒沒想著培養一堆苗子,讓他們競爭上崗。
但是多進行篩選,進行觀察,必要時磨練一番很有必要。
如何來尋找合適的苗子呢?
從這大幾百份的計劃書中來尋找就是了。
哪怕這些苗子可能比她還要年長。
沒關係,年齡並不是問題。
回到房間的人去洗了洗手,準備尋找自己中意的人選。
這些計劃書很有意思,畢竟也都是知識分子,技術性人員寫計劃書時還挺有意思。
有的還搞了個流程圖,大有小目標到大目標遞進的意思。
有的是魚骨圖,還有的用了樹形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