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廠光刻膠的停產原因多方麵。
王主任攔不住, 就想著去四機部找外援。
然而羅部長出差去了上海開會,部裡頭其他幾個副部長不太方便插手化工部的相關工作。
隻能提醒王主任去找南雁。
這才有了那通從首都打來的電話。
南雁回到部裡時,王主任正在這邊等著。
“化工廠那邊說是要引進新的生產線, 要把原本那兩條線給撤掉。”
他是昨天下午接到的消息,想著法子來首都這邊,看能不能跟化工廠這邊談一談。
但談的結果並不好。
“完全撤掉?”
“那也不是,但是國內對負膠需求少, 原本這條線投入又多, 性價比沒那麼高, 化工廠的意思是安排這兩條線上的工人去彆的產線上。”
南雁明白了, 生產線還保留, 但研發工作將徹底停止。
而保留的生產線,也能給化工廠帶來一些收入——
國家相關投資。
這算是另類的吃空餉,就在首都, 在眼皮子底下。
“誰跟你說的這事?”
“生產線上的老鄭,我之前來這邊一直都是跟老鄭溝通。”
當初國家說是發展光刻膠, 老鄭帶著一幫人搞研究。
隻是光刻膠的使用麵小, 經濟效益不是很好。
化工廠這邊有心裁掉, 但又舍不得國家每年撥給的資金。
但過去這些年, 也把這專項資金挪到了彆處用。
“老鄭也知道廠裡的想法, 覺得能維持下去就行, 沒想到這次要把他們這些人給調走。”
真要是調走了,那這生產線就徹底的成為擺設。
國內唯一一個研究光刻膠的化工廠,將會成為曆史。
王主任記得南雁走之前, 雖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但她也十分看重光刻膠的研究。
“行了,我知道了。化工廠的廠長姓什麼?”
“梁, 梁萬順,不過聽說這位梁廠長跟部裡的領導是親戚。”
“知道了。”南雁也沒著急往化工廠去,“你去找那個老鄭再打聽打聽,也不用急。”
王主任連連點頭,畢竟人來了事情就有解決的餘地。
是跟之前不一樣,不用當沒頭蒼蠅亂跑了。
南雁回到辦公室,找部裡的人打聽了下才知道,梁廠長跟化工部的錢部長有些姻親關係錢部長的長子與梁萬順是連襟。
“錢部長的兒子在哪裡高就?”
“大學畢業後留在學校教書了。”
“哪個學校?”
“好像是化工學院。”
南雁沉默了片刻,“行,你先去忙吧。”
她打電話給化工部的許副部長。
對方十分警惕,“什麼事?”
“非得有事才能來找你呀。”南雁笑著把玩電話線上的圈圈,“剛出差回來放了幾天假,不知道許副部長您沒有時間門,一起吃個飯。”
“我最近在出差。”
南雁笑了起來,“那今天也沒呀,不然我哪能打通您辦公室的電話。”
許副部長沒法子,“行行行,你晚上來家……算了,下館子去吧。”
他住在化工部的大院裡,高南雁往家裡一去,所有人都能知道。
“之前不還說嫂子做的菜好吃,我一直想要去嘗嘗都沒機會,要不還是去家裡吃吧。”
“你現在來也沒用,錢部長不在。”
“知道,就是想嘗嘗看嫂子的手藝。”
許副部長沒法子,他就算不讓,高南雁能直接殺到他家門口,到時候咋辦?
這事許副部長倒是知情,“……之前也有人說過這事,但是你說怎麼處理?”
兩難。
改革那麼些年,化工廠也想要輕裝上陣搞發展。
但是那兩條產線就是累贅啊。
這話說出去有些傷人,但這是實在話。
“既然累贅,那就直接撤掉唄,乾嘛還騙國家撥款。”
南雁才不跟他說那些虛頭巴腦的話,一句話就讓許副部長無言以對。
半晌,這才冒出來一句,“你這小同誌,不能這麼非此即彼呀。”
“我有嗎?”南雁笑了起來,“嫌棄這幾條產線那就乾脆拿下,現在算什麼回事?覺得這兩條產線是糟糠之妻,看不上眼,偏生這臭婆娘還能帶來點錢,就想著留著也行,有這麼惡心人的嗎?你們化工部就由著這事發生,對得起誰?”
許副部長被說的臉上滿是尷尬,“你也不能這麼說,這些研發資金,也沒被誰貪汙腐敗,隻是放到了其他研發上。”
用處稍微有些出入,但你不能揪著不放呀。
“敢把這筆錢挪用了,許副部長您怎麼就敢保證,沒有挪到自家的小金庫裡去?”
“這話可彆亂說。”許副部長十分警惕,“我知道你是膽子大什麼都不怕,但這種指控可得講證據。”
“那咱們打個賭,勞煩許副部長通知化工廠那邊,後天我會請國安還有法院的同誌去化工廠做調查,這要是經得住調查,我賠禮道歉。”
許副部長擺了擺手,“還用得著我通知?這樣明天我陪你一塊去。”
“還是彆了,給化工廠一天時間門來擦那爛屁股吧。”南雁笑了笑,“不然真的丟人現眼了,我怕到時候錢部長的麵子掛不住。”
“哪能啊。”許副部長不覺得梁萬順有那個膽子。
這裡可是首都,難道他還敢在連襟他爹的眼皮子底下搞貪汙受賄的小動作?
但南雁十分堅持,堅持到讓許副部長也沒辦法,第二天去了化工廠那邊。
梁萬順聽說了這事有點慌,“她一個四機部的副部長,憑什麼找人來查我們化工廠的賬?高南雁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
許副部長又不是傻子,看到這人的反應就知道,完蛋了。
還真被南雁說中了。
這人手腳並不乾淨。
許副部長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你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是,老許這事你得幫幫忙,我就覺得那邊人一過來,我這化工廠就得亂套。”
“胡說,亂什麼套?”許副部長臉色嚴肅起來,“例行調查而已,你沒問題自然能輕鬆過關,怕什麼?”
梁萬順連忙給人倒了杯水,“這不是怕她胡亂做文章嗎?這幾年來光刻膠的研究都沒出成果,前段時間門蕪湖那邊又過來人,是不是那個姓王的在告狀?老許你幫我勸勸她,我知道你跟她關係不錯,當初她在滄城工作時,你這個化工部的二把手對她的工作那可是鼎力支持,高南雁能不給你這點麵子?”
許副部長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