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未免有跟後勤勾連的嫌疑。
哪怕是失察之責,並非主動的起了貪心。
領導也絕不能忍。
因為她工作忙,不可能經常在這邊待著,所以廠裡的乾部任職更要謹慎。
不管是主動貪腐,還是失察。
這是她決不允許的。
文件遞過去的瞬間,餘明城心裡頭拔涼拔涼的,覺得自己謹慎了這些年,卻是毀於今朝。
怎麼就這樣了呢?
“張厚元說的沒錯,是他自作主張。”
采購清單上沒有火腿和羊腿這些東西。
遞交上去的分配方式,也是領導乾部與普通工人一個待遇。
不存在什麼區彆對待。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如此,那麼張厚元是哪來的錢又采購的那些火腿和鮮羊腿?
把後勤遞交的文件交給林辰,“拿給工人們看。”
林辰這下明白領導的用意,是要給餘主任證明清白,也是證明其他領導乾部的清白。
這事是張厚元自作主張。
傳閱過去的文件讓工人們越發不解,是啊,後勤哪來的錢?
好在,從被帶來的張厚元這裡,大家得到了答案。
“就是我之前從彩電廠那邊拿到兩台彩電,稍微便宜點賣了出去。”
市場價一台彩電得三千大多。
張厚元兩台彩電收了五千塊錢。
畢竟隻是給廠裡的領導多一些福利,不涉及到那些工程師技術員,這五千塊錢倒也夠用。
事情竟然是牽扯到了彩電廠那邊。
而負責彩電廠業務的,剛好就是第三研究中心的徐新華。
徐新華沒想到這事落到自己頭上,一下子就傻了眼。
“這個,我去查。”
“不著急。”南雁喊住了人,她對徐新華還算了解,不覺得他會搞出這種小動作。
但下麵人如果搞事,那就不一定了。
“你怎麼從彩電廠那邊拿到的貨,誰給你的?這些貨是怎麼來的。”
南雁的問題讓徐新華稍稍回過神來。
是啊,張厚元怎麼拿到的彩電?
這是得問清楚。
他治下的彩電廠有蛀蟲,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徐新華就知道,彩電廠這邊出事了。
這事,他脫不了乾係。
……
首都那邊接到電話時,楊光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彆逗我。”
林辰哭笑不得,“我逗你做什麼?我也很驚呆啊。”
她沒想到,竟然是在領導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這要是傳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儘管這種事情,原本不是領導的責任。
楊秘書回過神來,“我立馬跟羅部長報告這事。”
“領導親自報告了。”
林辰打這個電話,主要是覺得自己心裡頭不安穩。
利益驅動人心。
彩電現在是緊俏貨,大部分出口到國外,還有三分之一會進入那些外彙商店和大城市的百貨商店。
儘管價錢昂貴,但市場上還真有這需求。
一台三千多的彩電,供不應求。
這麼貴的東西,不免讓人動了歪心思。
借著殘次品的理由扣留下來幾台,價錢低一些賣出去。
甚至有的還高價賣出去,畢竟這東西還需要超多的工業券。
黑市裡出售的彩電就不需要,有錢就行。
後勤科長張厚元因為跟彩電生產線的組長是連襟,知道了這其中的門道。
從彩電廠那邊拿到了兩台彩電。
賣出五千塊錢,給領導們的年貨添了些進口大火腿和鮮羊腿。
本意是要拍馬屁,誰知道撞上南雁這麼個較真的人。
這下子,彩電廠那邊的問題也曝光了。
“你說羅部長會怎麼處理這事呀?”林辰慌得很,她覺得要是因為這事把領導坑了,那可真是冤枉的很。
“不好說,大過年的隻怕羅部長不會聲張。”楊秘書也不太確定,趕上年關這個時候,實在是太敏感了。
依照領導的性格,要處理就處理,還要挑時間嗎?
但羅部長是另類的處事風格。
所以他也說不好。
“你也彆太著急,這事既然發生了那就處理了就是,太陽底下沒新鮮事,這種情況其他廠裡也不見得會少,咱們問心無愧就行。”
林辰依舊慌亂,“你說他們也不缺錢,怎麼還這樣啊。”
一想到可能會影響到領導,她恨不得去打人。
“誰還會嫌錢少,有了錢能吃香的喝辣的,當然好,要不咋說食色性也,我去那邊打聽下,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及時跟我說。”
他不知道蕪湖那邊現在什麼個情況,但想到領導那脾氣,這個年怕是大家都過不好。
彩電廠有這事,其他廠呢?
這種漏洞也鑽,還真是為難他們了。
楊秘書過去打聽消息時,就看到羅部長的秘書哭喪著臉,口型示意他:這個年過不好了。
這話讓楊秘書心裡頭咯噔一聲,不會吧?
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根據彩電廠的事,對國內半導體相關產業展開大清查。
但到底是過年時節,現在清查的話,這個年就甭想過了。
然而最糟糕的情況還真就出現了。
羅部長親自帶隊,要去各地的半導體產業相關的工廠查賬。
明天就出發。
而明天,是除夕啊。
這事壓根瞞不住人,神通廣大的知道這事跟南雁有關,連忙伸手,“彆提彆提,跟她有關的事情我是一件都不想聽。”
因為潛意識裡覺得這就是在搞事精,和高南雁有關準沒好事,現在這麼著急肯定有人要倒黴。
也有關心的。
比如褚懷良,從楊秘書那裡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歎了口氣,“擔子越多責任越大,她現在就這樣,往後可咋整?”
日本那邊挖坑,但凡是少一點警惕,上海光學儀器廠就要栽進去。真要到那時候,南雁能擺脫得了責任?
單是一個失察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了。
更彆提她之前還得罪了那麼多人。
“那你說能怎麼辦?現在老羅搞這個,也是想著給她一些支持,就不知道等再過兩年,老羅退居二線,新來的領導能不能還這麼支持她。”
孫副部歎了口氣,“除非她就是這個新一把手。”
然而,太難了,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