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顏無恥的人不是沒見過。
但如此腦回路清奇的, 大家也是頭一次見,長見識了。
女同誌們先不認了, “自己有手有腳能乾活, 乾啥要男人養?”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一把年紀了還整天做夢,醒醒吧大姐, 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長得什麼德行,彆說林業死了,就是活著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就是, 什麼東西, 幫著戰友養遺孀還養出禍來了, 要不要臉啊,你這臉皮比城牆都厚吧。”
“何止啊,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東西。”
廠裡的女同誌們紛紛開啟嘲諷模式, 她們平日裡也會嘀咕兩句,覺得高廠長有時候有些不近人情, 但真遇到事,她們當然是袒護自家人。
嘴炮的女同誌也緩解了武成仁的尷尬,讓他能夠鬆一口氣來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女同誌你既然讓我主持公道, 那我就說兩句。”
武成仁是出門給自家閨女買書,哪想到天降橫禍,就遇到這事了。
一開始被抓住還有些不知怎麼應對。
現在知道這人的目的,他就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你男人跟林業是戰友?”
“對, 當初那死鬼一聲不吭就沒了,留下我伺候他老娘,拉扯孩子,是林業寫信安慰我, 還給我錢,不然就靠那幾百塊撫恤金,我喝西北風拉扯這老的小的?”
“所以你也是烈屬?”
“咋的,不像?”
武成仁搖頭,“你是烈屬,高南雁也是烈屬,我就想問一句,你說高南雁靠烈屬身份才有今天?那你也有烈屬身份,你怎麼就沒靠著烈屬身份做出一番事業來?”
看著一下子語噎的人,武成仁繼續說道:“這天底下的烈屬可不止你們倆,成千上萬倒是有的,但有幾個烈屬能跟高南雁似的?做人可得講良心,林業肯照顧你那是因為人心善,不忍心看著戰友的遺孀受苦,人做好事咋還就被你給纏上了,死了都那麼些年還被你拿來作筏作踐人。”
恢複過來的人說起話來可謂有理有據,“你口口聲聲高南雁對不起林業,難道你這麼胡鬨就對得起林業嗎?高南雁再婚怎麼了,又不是背著林業偷人,林業的親父母都準備了賀禮,希望小高能夠過得好,你又算什麼人,憑什麼來指手畫腳人家的婚姻?”
“自己活了半輩子都沒過好,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胡話就開始鬨騰,我倒是要問問,究竟是誰跟你說的,指使你來搞這些。”
前妻和兒子當初為了前途和錢當間諜,眼下這個烈屬,點明要南雁的前程。
背後怎麼可能沒人指使?
說出去鬼都不相信。
“你要是受人蠱惑那也好說,把真凶供出來那咱們自然去找幕後指使者的事情,如果你執意袒護,公安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隻要查出來你這是就甭想善了。”
武成仁什麼人,當了十幾年的廠長,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
雖說在前妻的事情上栽了坑,但福禍相依,現在跟媳婦閨女倒是其樂融融。
他這個無線電廠的顧問也乾的十分舒心。
人在舒心的時候,那可真是靈台清明,看事不要太清楚。
這話引得廠裡其他人一陣警惕。
是啊,指不定就是哪個壞蛋分子過來搞事的。
這事可得仔細調查調查。
那女人有些慌張,“你,你彆嚇唬我。”
“嚇唬你做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手抖什麼?”
“我說不過你,我不跟你說。”
然而想要匆忙離開的人,被攔住了去路。
廠裡人先一步報警,附近派出所和蕪湖公安總局都過了來。
這可是副部級乾部受到指控。
他們哪敢不重視?
南雁看著神色慌張的女人,想了想說道:“我跟你們一塊去,另外辛苦你們聯係下這個女人家鄉那邊。”
從家鄉遠道而來並不容易,這個女人收拾的很乾淨,也沒什麼風.塵仆仆的疲倦。
顯然在路上沒怎麼吃苦。
南雁當著眾人的麵說出自己的觀察,“可以詢問家鄉那邊,看看她的經濟情況,尤其是過去幾年和近兩年的經濟變化,是否有很大的變化。如果方便問一問列車上的人,瞧瞧是不是有人陪同。”
派出所的人聽得目瞪口呆,這位高廠長怎麼瞧著有幾分大唐狄公的模樣。
“對了,可以請所裡或者公安局的老同誌看看,留意她身上藏沒□□藥,小心人自殺。”
這話一說,跟著出警的一個老公安當即上前一步,還真是從這個女人嘴裡翻出了一顆藥丸。
南雁承認,她也隻是看了些吐槽的電視劇情,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會在自己跟前上演。
這可真是藝術脫胎於生活。
除了毒藥,還有一把折疊小刀。
顯然自殺這事她甚至準備的很周全。
這下子情況明顯了許多。
依照公安局的意思,有什麼需要他們過來就行。
但南雁還是去公安局說明了情況。
林業倒是有提過早些時候犧牲的戰友,說自己和其他幾個戰友各自掏了點錢,幫助戰友的家人渡過難關。
畢竟除了錢之外,他們特給不起什麼。
好人,好兒子,好丈夫。
林業方方麵麵的好,卻偏生極為命短。
不止如此,死去十多年還要被人利用,用來構陷南雁。
誰能想到呢?
這件事太大了,大到很快就傳到了省裡,省公安廳特意指示成立專案組,調查這件事。
羅部長關心下屬,又忍不住的吐槽了句,“你這剛結婚,就有人來找你和前夫的麻煩,我怎麼覺得,這來者不善啊。”
挑選的時機太好了。
好到很可能會直接破壞掉南雁的這段婚姻。
即便沒有搞壞南雁的工作,也很可能在她這一段婚姻中埋下一根刺,如果她的丈夫對此介懷的話。
男人的心很大,總覺得自己能做美國總統,也能像偉人似的指點江山。
可男人的心有時候有很小,小到不能容忍妻子多看旁人兩眼,仿佛那就是對婚姻的不忠。
當然,賀蘭山對南雁的第一段婚姻很清楚,顯然不會對此介懷。
對方在這件事上失算了。
但依舊其心可誅。
單是藏著毒藥那一項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場有計劃的構陷。
“省廳參與進來,大概也是有意跟你交好,你有空多去省裡逛逛,和地方上搞好關係有諸多便利。”
在首都任職的乾部雖說可能是從地方上來的,但是和地方的關係逐漸沒那麼密切。
這不是什麼好事。
南雁兼任在地方的工作,能夠和地方的相關加強聯係自然好,儘管對方也有所圖謀。
但圖就圖唄。
你有本事,人家才會有所圖謀。
你要是窮光蛋一個,彆人貪圖你那連襠都沒有的爛褲子嗎?
“知道,我覺得省廳那邊大概知道了什麼信,不然現在就下場豈不是太早就下注?”
這不太對勁。
省廳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可能性更大,大概率的是查出了那個女人的乘車信息,知道了背後指使的人。
應該不是什麼太要緊的角色。
“說不定是知道對方大有來頭,省廳又看不慣,索性在你這邊下注了呢?”
南雁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那我可真是厲害,連大人物都得罪了。”
“還好意思笑,小心真的翻了船,到時候沒人能救得了你。”
“要是連個撈我的人都沒有,隻能說明我犯了大錯,沒得救了,那也沒必要救我。”
南雁很是看得開。
不過對於如今到底是誰來找自己的麻煩,顯然連羅部長也沒有更具體的消息。
南雁想了想,決定去地委那邊打聽打聽。
張書記對這事倒也十分掛心,瞧到南雁親自過來,喊來了蕪湖市局的公安局長。
市局這邊倒是有了點消息,“……人是從東北過來的,大概是前年五月份開始這家人的兒子結婚,忽然間拿出了好幾百的彩禮錢,還擺了好幾天的流水席。”
這一下子大幾千的錢花出去了,村裡人問她就說是自家男人留的錢。
廢話,前幾年日子都緊巴成什麼樣子了,真要留著錢還至於孩子都快病死了結果連住院吃藥的錢都拿不出來?
“跟那邊村裡打聽,大家也都覺得奇怪。後來倒是有人留意到這個劉文花差不多每個月會進城一次,還住在武裝部的招待所。”
“每次回來時,都能帶回來好些肉和錢。”
村裡人說這錢來路不正,指不定是搞的什麼事呢。
“不過也沒人說去報案什麼的,這樣一搞像是嫉妒人似的,畢竟也是個烈屬嘛。”
張書記聽公安局長在那裡纏裹腳布似的講故事,忍不住道:“所以這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公安局長很是無奈,“那邊武裝部招待所的同誌不給我們說。”
張書記一陣無語凝噎,“……”
你這說了相當於沒說嘛。
背後有人指使是擺明了的事情,但調查不出來是誰指使的,你怎麼結案?
公安局長有些無奈,那邊不給說隻能說明一種情況,這人的來路隻怕大得很。
雖說省廳說要專案專審,但走到這一步卡住,真不是市局能解決的事。
隻不過市局這位局長顯然不怎麼會哭訴委屈。
就在那裡跟張書記大眼瞪小眼,看的南雁都樂嗬起來,“人家兩年前就開始圖謀了,哪能這麼輕易地查出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南雁同誌你放心,我們肯定會繼續追查下去,絕對還你一個公道。”
他知道再查下去很難,也很危險,但自家倆臭小子一個閨女,都喜歡這個高副部長,他要是不把這案子辦好,往後都不用回家了。
能被那三個孩子給煩死。
辦公室裡很快就剩下南雁和張書記兩人。
張書記歎了口氣,“你這一路走過來看似風光無限,但背後也凶險的很。”
這種招數都用上了。
想要破壞南雁的婚姻。
一計不成就想著自殺,回頭到時候再有人呼風喚雨,說高南雁逼死人,屆時隻會讓情況更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