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秋走得很快。
南雁追了沒兩步, 人就拖拽著孫秀梅離開了。
“領導,您這位老領導腿腳還挺好的呀。”
“是不錯。”
“所以,您年紀輕輕的都趕不上人,不考慮跟我一起運動鍛煉身體?”
李朝陽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 在鍛煉這件事上特彆堅持。
許是因為南雁說打羽毛球, 然而說了有段時間結果連羽毛球拍都沒摸過?
“回去後再說。”
這個回去, 說的是這邊工作忙完回去。
李朝陽氣得跺腳, “就沒見過您這樣沒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
顯然跺腳是沒用的。
南雁把這當作小孩子耍脾氣。
笑了笑就又去忙活自己的。
把人氣走可不是待客之道。
她跟孫秀梅話不投機, 但總要給陳勝秋三分薄麵。
一封手寫信更表誠意。
隻不過這邊消息傳得也挺快。
遠在陵縣的鐘勝利打來電話,說起了這事。
“誰跟您說的呀,沒有的事。”
鐘勝利頗是無奈,“還能誰,難道老陳還會跟我說這事丟自己麵子?還不是孫秀梅打電話回來告狀, 說你當了大領導了開始目中無人了, 讓我這個老領導好好教訓教訓你。”
人離開陵縣十多年, 第一次打電話給他。
就是告狀。
鐘勝利覺得荒唐。
他沒覺得這是陳勝秋管家不嚴。
孫秀梅是個成年人, 說話做事都該有自己的分寸。
一把年紀的人都應奶奶外婆了, 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
跟小孩似的, 受了點委屈就告家長。
咋就這麼能耐呢。
當然這話他也沒說, 隻是打電話說起了南雁,“你好歹也是部級領導,有時候也該拿出點脾氣來,彆總是軟乎乎的讓人覺得好欺負。”
他沒有反駁孫秀梅也沒打算去找陳勝秋算賬。
隻是從這件事上, 悟出了一個道理。
南雁這人看似倔強脾氣, 實際上吃軟不吃硬。
要不是因為陳勝秋當年的照顧,她怎麼可能一再忍讓?
親爹媽都不當回事的人,會由著孫秀梅給她當爹作媽?
說白了還是記掛著舊日恩情。
感恩不是錯, 如果人人都鐵石心腸那才叫可怕。
但這也得有個度。
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哪來的滾哪去。
“我沒有……”
“還沒呢。”鐘勝利冷笑一聲,“慈不掌兵的道理難道忘了?你今年三十三不是五十三六十三,前途還長遠著呢。”
老領導的話讓南雁繃直了身體。
“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還是一個代理部長,轉正還得看表現。你們部現在發展基調定了下來,你能掌舵,其他人也能,再仁厚下去,小心被人摘了果子都沒地哭。”
鐘勝利語重心長,“宋仁宗的名聲挺好,但除了這個仁,你還知道他什麼?”
南雁試探著說道:“狸貓換太子?”
鐘勝利:“……”
皮一下很開心的南雁輕咳了聲,“我知道我知道,仁宗一朝名臣輩出,反倒是這個皇帝最寂寂無名,像是個擺設,所謂的仁,是文官集團掌握話語權後,對這個皇帝的一二妝點罷了。”
“是啊。”是妝點,也是施舍。
帝王做到這份上,也是絕無僅有。
若是仁宗朝真的天下太平也就罷了,然而新黨舊黨之爭,仁宗可是主持大局?
“跟你扯遠了,我不是想臧否帝王是非對錯,隻是南雁,你現在的身份不是廠裡的總工,走的不止是群眾路線,手段也得多起來。”
群眾路線沒錯,這是最基本的。
然而也不能隻依靠群眾。
女乾部擔任要職,又不是老革命出身,本就不容易。
一味的好說話隻會惹人欺負。
雖說不是不能還擊。
但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倒不如從源頭就把問題解決。
“你現在是大領導了,吃喝拉撒都是大事,沒什麼是小事,知道嗎?”
“懂了。”南雁深呼吸,“我明白了,廠長,謝謝您。”
還記掛著她的事。
不是真心為她考慮的人,哪會打這麼一通電話呢。
“瞎說什麼。”鐘勝利沒孩子,把南雁當自家閨女看待。
看著她飛得高飛得遠,他高興啊。
“沒嫌我嘮叨就行。”
“怎麼會?對了廠長,過些天可能蕪湖這邊的辛書記會去陵縣一趟,到時候還得麻煩您。”
“知道,跟我打電話了。”
鐘勝利又是絮叨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到底是年輕,雖說在處理大事的時候不糊塗有決斷力,但在人事上還差了點火候。
也知道賣人情給人。
就是少了點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