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就是和離書嗎?”
在一旁候著,密切關注陳文耀行為的折柳聞荷二人在他離去之後,第一時間便湊了上來。
聞荷更是把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細細看著上麵的一字一句,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也太簡陋了吧。
“怎麼,覺得就一張輕飄飄的紙,顯得不大莊重?”明棠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聞荷點點頭,她還以為,起碼要跟婚書一樣,用那種最厚最精美的紙張,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東西很重要。
“重要的從來不是形式,是裡麵的內容。”
就算是用草紙寫的,隻要上麵有她父親的印章,有陳文耀的印章,那這就是一封正正經經的和離書,誰來了都沒辦法否認這封和離書的效用。
單看程序,這比現代離婚還要簡單些。
折柳上前一步,不知從哪裡取出個扁扁的匣子,將那和離書放在裡麵收好,眼神中透出幾分喜悅:“可得好好保管著,萬一弄丟了,保不齊那姓陳的就要賴賬呢。”
自從和離之事確定,折柳心中對陳文耀的稱呼早就從姑爺變成了“姓陳的”,現在終於頭一次光明正大叫出來,心中還小小暗爽一下。
聞荷也重重點頭:“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去把你嫁妝拉回來啊?”
今天她們回府,隻把最重要的契書和銀票帶了回來,剩下的東西都還堆在陳家沒動。
明棠看了看天色,已是半下午:“明天吧,多帶些人。”
聞荷會意,嘴角勾起抹笑:“小姐放心,等稟了夫人,我和折柳一定把家裡最強壯的家丁婆子們都帶上。”
陳家要是不阻攔就算了,要是敢有什麼動作,先打了再說。
想到這裡,聞荷竟然有些躍躍欲試。
也許是心有靈犀的緣故,聞荷不過是就那麼一想,陳家正院裡,陳太太乍然得知明棠不過是出了一趟門,竟然已經不聲不響地把天捅了個窟窿,氣得當場就要點人上明家討個說法去。
“和離什麼和離!她還有臉提和離!自己生不出來還不讓彆人生,就因為丈夫納了個小妾就要和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七出’她至少也占了倆!她想和離,我還想休了她呢!”
陳太太將桌子拍得“砰砰”響,看向陳文耀的目光簡直是咬牙切齒,“你這就去,寫封休書給她送去!他們明家當官的是多,也沒見有人當上探花啊!仗著有個好爹罷了,哪裡及得上你在朱雀大街遊街的體麵?”
坐在她麵前的陳文耀隻是一言不發,聽到這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陳太太,擰緊眉頭:“娘,那叫誇街。”遊街的,那是犯人。
陳太太不說還罷,一經提起,陳文耀便想到當年他高中探花,天街誇官時,明家一家人就在朱雀大街一側的酒樓上看著他。
陳文耀經過那裡時抬頭一望,正與含笑看著他的明棠對上目光。
那時候他們已經定下婚事,陳文耀正是最得意時,知道以後明棠會成為他的妻子,不知道有多高興,連在明棠身邊極力揮舞著手臂的親娘都忽視了,滿心滿眼隻有明棠一人。
而今物是人非,會為他的榮耀與有榮焉的明棠寧願和離也要離他遠遠的,陳文耀隻覺過往種種皆是一場大夢,醒來後,他還是隻有眼前這個一臉凶狠,會把誇街說成遊街的母親。
陳文耀揉了揉眉心,竭力平複情緒,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要那麼生硬:“娘,木已成舟,現下再做什麼都是沒用的,不如乾乾脆脆把這事辦了,不要再想這些東西,徒惹人笑話了。”
“不是已經辦完了嗎?”陳太太又有些不爽,“你現在翅膀硬了,連這種大事都不用回來問你娘一句,自己就給辦了,還有我什麼事?”
哪怕是十年前,家裡的大事也都是陳文耀說了算,此時他隻當沒聽見,慢慢道:“今日不過是寫了和離書,代表兩家人都同意我們分開罷了。明棠的東西卻都還在這裡,總要帶回去的。不出意外,明日明家就會有人上門來了。娘你明天隻不要管,讓他們按照單子一樣樣把明棠的東西都帶回家去就是了。”
明棠的東西?
陳太太眼珠子一轉,頓時便想到了她前兒媳婦嫁進來時那連預備好的庫房都放不下,以至於要在東小院裡加蓋兩間房子才能存放下的豐厚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