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點頭。
裴夫人都把人際關係寫出來給她了,她身處定國公府世子夫人這個位置,在外麵也算代表著定國公府的顏麵,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含笑點了點頭,裴夫人繼續道:“不過,今日重要的人物雖多,你也不必因此誠惶誠恐,反倒失了分寸。至於那些閒言碎語,更不須留意,隻要大方得宜就好。”
兩人說著話,便到了今日宴客的地方,望山樓。
鳳凰嶺在前朝時就曾是皇家的獵場,因地名裡帶了“鳳凰”兩個字,前朝有位皇帝曾耗資巨萬,在這裡為他最鐘愛的貴妃修建了一座鳳凰台,專供秋獵之時,貴妃短暫休憩使用。
後來貴妃身死族滅,這鳳凰台便被改了名喚座望山樓,賞給了當時的一位長公主。再後來,前朝末年,天下大亂,這望山樓也漸漸荒蕪。
直到本朝得了天下,開國太祖欲將這望山樓賞了貴妃胡氏,胡氏則以此樓曾名鳳凰為由,堅辭不受,甚至為此在禦前長跪不起。貴妃胡氏由此賢名遠播,後來貴妃之子登基,便是太宗皇帝。
因有了這一出,望山樓越發沒人敢接手。直到當今皇帝,因幾乎次次秋獵都帶著皇後來,皇後偶爾會到望山樓走一走,這望山樓才漸漸修葺起來。
但皇後畢竟來得不多,還是在行宮內的多,便發了話,體諒官眷隨行不易,將這望山樓開放供各家觀景交際用。此後,各家仍如之前一般,輪流宴客,地點卻不像之前一般,總在各家的莊子上。
此次皇後雖未來,這聚會的順序卻是早已經定下,因而這秋獵第二日的宴會還是定在望山樓,是由京城張氏主辦。
京城張氏往上數三十年,也是城中有名的望族,家主為尚書,家中長子尚了端華長公主,次子在朝為官。如今張氏家主已經去世,長子尚主後仕途有限,二子也隻是閒職,第三代亦沒有什麼出色子弟,眼瞧著就要沒落,因著端華長公主之女陶寧郡主嫁予晉王為妃,好歹維持住了身為京城望族的體麵與底氣。
如今的局勢,晉王的妻族要在秋獵頭一日宴客,還真沒有人願意拂了張家的麵子,是以,當裴家婆媳二人到了地方時,此處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
明棠先一步下了車,轉身扶了裴夫人,看著眼前依山而建,極顯軒敞壯麗的望山樓,不禁有些感慨。就這一棟建築,短短百年間,也不知經曆了多少興衰。
裴夫人見她似乎有所感觸,也跟著歎道:“昔日鳳凰台,今日望山樓,等我們都成了一抔黃土時,不知這樓又叫什麼了?”
明棠笑道:“保不準以後又會被人因鳳凰嶺之名改回鳳凰樓呢?總歸是不與我們相乾了。”
裴夫人拋去情緒,也笑了:“的確,不與我們相乾。”
望山樓依山而建,共高三層,因二層空間開闊,若在此處宴客,便素來在二樓。說著話,就有張家的仆從過來,引著二人上了樓。
裴夫人當先而行,明棠就跟在裴夫人身後,目不斜視,跨過門檻,一路進了二樓堂中。
因裴夫人原有意到得稍晚些,出門時又稍遲了些,此時堂中已經幾乎坐滿了人。
作為裴家世子夫人的明棠出現在這種場合,還是第一次。因而,對她早有耳聞的一眾女眷,目光幾乎都在第一時間落在了明棠的身上。
好奇、打量、羨慕、輕視、不屑...甚至厭惡,種種神色,不一而足,還有養氣功夫較深的幾位夫人,麵上表情從未變過,教人無從分辨她們對明棠是什麼態度。
但,對於明棠來說,這樣的注視,她也不是頭一次經受了,隻是看看而已,這樣的目光絲毫不能對她產生影響,她也就淡定地忽視。
此時,身為主人的張家二夫人迎上前來,與裴夫人互相行了禮,略帶幾分歉意道:“長嫂此時在樓上與幾位貴人說話,隻好由我來招待各位,怠慢您了。”
裴夫人哪能不知道她口中的長嫂是端華長公主?至於幾位貴人,必是皇家的幾位長公主、公主、王妃了,又怎會介意,當下含笑表示無妨。
此時,張家二夫人又將目光轉向明棠,表情略帶幾分浮誇,稱羨道:“這就是您新娶進門的兒媳婦吧?果真是跟傳聞中一樣,氣度上佳,處變不驚,您有福氣。”
若是她,二嫁之後出來交際,羞也羞死了,哪還能跟這位明四小姐一樣,半點都不帶羞慚的。
雖然能感覺到了這位張二夫人藏在笑容下隱隱的鄙夷,明棠隻當沒注意到,當下微微一福,裝出個羞樣兒:“若是母親讚我,我必當母親是心裡疼我才這樣說。夫人為人真誠,既讚我,我便愧受了,回家後命人記下來,日日叫人原樣讚我一遍,也好多歡喜幾天。”
張二夫人心中一噎,見明棠麵色都不帶變的,嘀咕一句真是偌厚臉皮,回身招手,叫來一名模樣與她十分相像的少女,向二人介紹:“這是我的小女兒,單名一個蕊字。”
張蕊瞧著十六七歲的模樣,衣飾無一處不妥帖,行為舉止亦是當今最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看來讓人頓覺端莊可親。
話音落,張蕊便依言,上前來朝裴夫人端端正正行了福禮,敬慕道:“張蕊見過夫人。從前在閨中,就曾聽過夫人美名,今日一見,隻覺聞名不如見麵,傳言竟還不如您三分有威儀。”
說罷,見裴夫人微微點頭,她起身,徑自看向明棠身後,好奇道:“這是貴府的小世子嗎?生得真是精致。”
正好站在她麵前的明棠看著張蕊的視線,玩味一笑:所以,我這個大活人是不存在了?
明棠素來不會視這種讓她有些不痛快的舉動如無物,是以,見張蕊似乎對裴澤格外感興趣,而極力對她視而不見,明棠便往一側讓了讓,體貼道:“瞧著我似乎擋著了張娘子,真是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