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明棠醉酒那次有過一次經驗,裴鉞這次便熟悉了些,嘴角略翹了翹,任明棠抱著自己,自發換了換姿勢,又伸手,將明棠的被子與他的交疊在一起,滿意睡去。
翌日,明棠醒來時,裴鉞已經起身,不見了蹤影。她擁被坐起來,靠在床頭醒神,隻覺昨天晚上睡眠質量不錯。
果然,白天要是累著了,晚上就必然能睡個好覺。
神智漸漸歸位,她起身,欲要去洗漱,剛離開被子的範圍,便二話不說,又坐回了被子裡。
——怎麼突然之間門這麼冷了?
外間門,聞荷與紅纓已經聽到了動靜,敲了敲門後,推門而入。聞荷一邊遞給明棠一盞溫水,一邊問:“昨天夜裡突然下了好大的雨,我和紅纓都生生凍醒了,又不好進來查看,小姐昨天沒凍著吧?”
明棠一怔,垂眸,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蓋了兩床被子。是裴鉞夜半起來為她加的被子?
聞荷也注意到了,朝明棠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是沒說話。
明棠不禁奇怪:往常這時候,聞荷是一定要跟她開幾句玩笑的,怎麼今天什麼都不說?
正要發問,瞧見裴鉞正坐在窗邊的榻上,正細細擦拭著什麼。
真是睡懵了,起床後竟然沒看見這麼個大活人在這裡坐著。
明棠接過紅纓遞來的厚些的衣裳,披在身上,做了做心理準備,起身下床,向裴鉞道謝:“多謝世子昨夜起身為我加被子。”
裴鉞醒來後就洗漱過,旁觀了明棠醒來後醒神、下床、又連忙縮回去的一係列動作,為了忍笑,不得不將早擦拭好的手|弩拿在手中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裝作在擦拭。
聽明棠這麼問,裴鉞抬眼,見侍女正在將交疊在一起的兩床被子分開疊放,隨後放在床腳,而明棠對昨夜之事也絲毫沒有印象,莫名鬱鬱。
於是,等明棠洗漱好,邊以手隨便整理著頭發,邊坐在妝台前,伸手拿梳子時,就聽見裴鉞道:“本來今日想帶你去獵場上,教你使弩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不能成行了。”
手|弩因殺傷力強,又易於上手,一向是違禁物品。裴鉞也是因定國公府世代從軍,如今他也在金吾衛有職位,才能光明正大取了手|弩出來。
明棠聞聽此言,頓時眼前一亮。畢竟,誰還不能有個騎馬狩獵的夢了?
弓箭難學,明家沒有相關人才,請人專門教家中女眷射術更是天方夜譚,明棠想想就算了。如今有比弓箭更易於上手的手|弩,明棠立時便起身,邁步到裴鉞身邊,接過那手|弩,在手中掂量片刻,隻覺輕便且十分順手。
隨後,推開窗,看了眼陰雲密布,還在淅淅瀝瀝下雨的天色,長長歎了口氣。
怎麼就偏生是今天下雨呢?
瞧見明棠也變得神色鬱鬱,裴鉞莫名愉悅片刻,起身到桌前用飯,連腳步都輕快了些許。
明棠站在他身後,猶自沉浸在不能立即出去的情緒中,直待一碗清潤鮮美的老鴨湯入肚,才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她也回過味來:明知道下雨不能出去,還要在此時讓她知道,她怎麼覺得,裴鉞這是故意的?
看了眼裴鉞,見他一舉一動皆與平日一般,明棠又暗暗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以她之見,裴鉞素來行事一板一眼,應當隻是計劃被打斷了,故而順口一提罷了。
兩人和諧地用了早膳,因外間門還在下雨,戶外活動自然不便進行。裴鉞思索片刻,邀請明棠:“可要下棋?”
“好啊。”
聞荷尋來棋盤與雲子,二人便在窗邊榻上擺了小桌,相對而坐,你來我往起來。
明棠棋路隨意,時有神來之筆,裴鉞棋路嚴謹,步步皆有後手,二人一時難以分出勝負。一連四局,竟是各有輸贏,不分上下。
棋下到這個地步,明棠好勝心起,收拾了棋盤,立刻便道:“再來。”
裴鉞點頭,與明棠猜子分了先後,二人又在棋盤上廝殺起來。
室內氣氛正好,屋外依舊陰雲密布。
曠野的天際烏雲沉沉地墜下來,在京城中得知皇帝竟在獵場中得了“祥瑞”的各留守官員各有各的心急,消息傳回來後第二天,立時便有潮水般的折子遞往內閣。
各位閣臣們被托以監國大事,這些日子下來也漸漸習慣了皇後名義上的“監國”,因皇後行事謹慎,凡對政事提出疑問,皆言之有物,各閣臣便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反正,在陛下於儲位之事態度不明的情況下,與其在一位不知道能不能登大寶的監國王爺底下做事,還不如跟日後板上釘釘的太後娘娘打好關係。
一切正是有條不紊,京中因少了許多大戶人家,也顯得比平常冷清許多。“祥瑞”之事傳回,瞬間門便攪動了一池春水,內閣收到的折子比前幾日多了一倍不止。
內閣如今的首輔俞老尚書老成持重,大略看了些整理過後的折子,一錘定音:“瞧著大家大略也就兩種想法,各撿幾份寫得好的命人給陛下送去吧。”
便有人薦道:“上科探花這折子寫得可謂不錯,又身在禦史台,行勸諫之事,正是名正言順。”
俞老尚書略看一眼,點頭。不過片刻,又有數封折子被選出,與內閣稟報當日大事的折子放在一處,被信使百裡奔馳,送往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