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澤傻了眼,立時轉頭,看裴夫人,因牙還痛著,沒了喜意,不用刻意就是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
裴夫人扶額,隱晦地看了明棠一眼,安撫裴澤:“你嬸娘跟你說著玩兒呢,小馬隻是養在你嬸娘那裡,還是阿澤的貓,阿澤每天去跟你嬸娘玩兒時就能見到了。”
裴澤委委屈屈應聲:“是。”
第二日一早,用罷飯,不等明棠,已經讓人帶著他去了誠毅堂。
誠毅堂是裴鉞的住處,而裴鉞的個性,院子裡連花草都一概皆無,一乾仆婦們平日裡有多枯燥可想而知,直到少夫人進了門,瞧著又是個脾氣好,不禁眾人玩鬨的,空閒時氣氛才寬鬆許多。
昨日宮裡給了誥封的旨意,府中賞過一次,誠毅堂由聞荷做主又賞了一次,眾人正是高興的時候,少夫人自靜華堂帶回來一隻小貓,說要長久養著。這下,發了獎金後乾勁十足的眾人來了興致,甚至有人連夜為這貓縫了墊子。
小馬許是在還小的時候就見識到了世界殘酷,換了地方也並不吵鬨,任眾人擺弄,十分乖巧。
明棠正帶著要交的“作業”預備去花廳,迎麵看見裴澤一行,挑挑眉,故作驚喜:“阿澤這麼早來找嬸娘啊,跟嬸娘一道去母親那裡吧,一會兒一起回來。”
她臉上的驚喜表情十分天然,裴澤感受到嬸娘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歡喜,想說自己是因為小貓,又怕傷了明棠的心。
......但,他是真的很想早點跟小馬玩兒啊。裴澤欲言又止。
見他糾結得無法言說,明棠心下大笑一陣,放行:“快去吧快去吧,我出來時候,她們正在喂小馬喝奶呢。”
裴澤燦爛一笑,跟明棠行完禮,腳下小碎步邁得飛快,心情焦急可見一斑。
昨日裴家放了鞭炮,明棠得封世子夫人之事還是小規模傳開,因見裴家沒有擺幾桌酒慶賀的意思,便隻有親近之家派人送了賀禮來。
見明棠來了,裴夫人果斷將相應禮單都轉交給明棠,考問她這些人家送這樣的禮單代表著什麼,若是對應之家有了喜事,該怎樣回禮。
明棠一張張翻閱,因都是裴夫人說過的人家,明棠也還記得,一家家分析過來十分流暢。
裴夫人聽著,不禁點點頭。
禮單越來越少,將接下來一張拿在手中,明棠不禁輕“咦”一聲——竟還有雲家的禮單。
定睛細看,卻是雲家大少奶奶管氏送來的禮物,種類上十分周全,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價值卻總體不高,約摸是以個人名義送來的。
“還沒跟母親打聽,黃氏之事,京兆尹是如何處置的?”
“按律本應杖責四十,但她畢竟是官眷,交了贖杖錢,再把貪墨所得都賠出來也就是了。”裴夫人道,“不過,昨日衙役上門,恰好在門前遇到黃氏,當場便說要帶她去問話,這事已經傳開了。”
耳聰目明的人估計也知道這背後的緣故了,興許也能猜到裴家與雲家日後不說恩斷義絕,也差不多了。
“你看看你母親送來的禮單。”裴夫人提醒道。
明棠尋出明家的那一份,仔細一看,便見上麵除了給她的,還有許多顯然是給裴澤的長命鎖、玩具、啟蒙書籍一類,粗粗一看,與她印象中母親給長姐家的小外甥送的大差不差。
真是行動迅速啊,怪不得她昨日想送封信回去跟母親提一下阿澤的事,裴夫人直說用不著呢。
明棠為大家主母的行動力和洞察力驚歎一瞬。
裴夫人被明棠用掩飾不住的崇拜眼神看著,竟有一瞬不自在,旋即掩去,提問明棠:“你看看這兩份禮單,日後該怎樣擬回禮?”
明棠定睛去看,禮單的主人分彆是定國公二弟裴塘,和定國公三堂弟裴壑。
按血緣親疏,自然是裴塘家更近,但這份禮單上皆是中規中矩的物件,疏離之意明顯。而裴壑家的賀禮雖說價值尋常,但其中有筆墨一類,顯然是考慮到了明棠的出身,除此之外,還有給裴澤的物件兒。
明棠便道:“二叔家有喜事,照著這禮單價值回一份差不離的就是了。給三堂叔家回禮,要摒棄那些華而不實的,多送些能用得上的實用的東西。”
裴夫人頷首:“說得不錯。”又細細與明棠講這兩家人的秉性,指點明棠過年辦年酒時該以何種態度對待兩家人。
婆媳二人一個教,一個學,因話中難免涉及一些各家的家長裡短,其中頗有一些有趣味的小故事,明棠聽得津津有味。
當老師的,最喜歡的就是遇見認真學習的學生。
裴夫人雖說還不習慣明棠直白的崇拜眼神,但不知不覺,多說了一些,又多說了一些。
等結束日常,明棠回到誠毅堂時,已經是午膳時分。
裴澤看了一上午的小馬也沒看膩,聽見明棠回來了,滿麵激動,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跟明棠道:“娘,我發現,小馬的爪子,是粉色的~”
已經習慣了新窩的小馬正臥在墊子上,伸出爪子夠侍女手中垂下的流蘇,抬爪時,爪墊果然是粉色的。
明棠過去,配合地發出驚歎聲:“是耶,居然是粉色的,好可愛。”
語氣太過浮誇,裴澤一眼看破,皺了皺鼻子,嚴肅指責:“娘,不真誠。”
“我發現你現在詞彙量真是增長的特彆快啊。”明棠訝然,摸了摸裴澤頭發,“好吧,我道歉。但是,我覺得小馬不如我們阿澤可愛嘛,所以誇不出來也是應該的。”
裴澤怔了怔,低頭看了看小貓,隨後,也伸出手,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笑容裡多了幾分羞赧,扯著明棠的裙子,軟軟道:“娘,吃飯吃飯。”
路過小桌,見上麵攤開著那副她畫來哄裴澤玩兒的梅花圖,明棠腳步停下,瞧出上麵塗紅的數目不對。低頭,提醒裴澤:“阿澤是不是昨天忘記畫叔叔了呀?”
就是不算今天,那上麵該被塗紅的梅花,比起裴鉞離開的日子也少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