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得才冷待?
婆婆逼生?
妾室猖狂?
……
這些事情,阮麗雲回娘家的時候,竟一字一句都未提起過!提起婆家來,阮麗雲隻淡笑著說還好,讓阮瓏玲莫要操心!
二姐那般柔弱賢德的一個人,究竟默默受了多少委屈?吞了多少苦楚?被逼到了何等地步?
才會僅憑著一支釵環,就想著要與馮得才同歸於儘?!
“三小姐!快!快去馮府!
奴婢跑回來的時候,偷聽到仆婦們正要在準備毒藥。
若是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
什麼?!
馮府竟欲動用私刑?!
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儘數被怒火與憤恨全部湮滅!
阮瓏玲指節發白攥成拳,眸光中閃出仇恨的光芒來,雙眼發紅,氣到渾身止不住得發顫,厲聲一喝,
“將府中的所有家丁全都糾集起來!帶上能用的棍棒、刀劍隨我去馮府救人!”
“若有誰人敢阻,殺!”
*
馮府,仆婢們一個個神色慌張,猶如無頭蒼蠅般在回廊庭院中來回穿梭著……
望著柴房外的人影不斷搖動,阮麗雲心中並不覺得驚慌,反而覺得異常平靜。
藏起來的釵環早就被搜走了,此時此刻阮麗雲正被五花大綁扔草席上,嘴中還被塞了布條牢牢堵住…
動彈不了,發不了聲,說不了話。
她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麼。
馮家人為了不讓事情敗露,應該不會白綾、匕首結果了她,否則身上留下的傷口,會讓人有跡可循。
大抵會是一杯毒酒…
她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她準備好了。
隻是可惜,終究沒能取了馮得才的性命。
“吱呀”一聲。
柴房的門被人打開,鶯兒麵有慍色,帶著三兩仆婦走了進來,其中有個仆婦的手中端了盤子,上頭果然不出阮麗雲所料,靜置了碗黢黑的藥汁。
鶯兒先是憤恨著罵了一句,
“你這賤人!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要生出這些幺蛾子!”
方才大夫已經診斷過了。
馮得才患處的血已經止住,雖性命無恙,可那處受了重傷,今後再也不能行夫|妻房|事。
這就意味著,就算她如願以償當上了馮家正妻,可今後她注定要守一輩子活寡!
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阮麗雲!
鶯兒現在已經知曉了翠湖逃脫的消息,那個忠心的賤逼定是回阮家搬救兵去了,方才煎這碗毒藥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
若是再耽擱下去,隻怕會再出岔子!
鶯兒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送她上路!”
此話一落,仆婦們立即活動了起來,一個上前解開阮麗雲嘴中的布條,一個端了毒藥走了上來,就準備要往她嘴裡灌。
求生的意誌讓阮麗雲掙紮了起來。
可她已經好幾日都沒有吃過飯,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又在剛才刺殺馮得才的時候,花費了大量的氣力,所以這掙紮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無力……
就在湯藥要順利灌入口中之時。
院門處傳來一陣刀劍打鬥之聲,甚至傳來陣陣慘叫聲,仆婦們被嚇得灌藥的指尖一頓,毒藥倒灑了出來。
“你這賤人給我姐姐灌的是什麼東西?!”
柴房之內的人循聲望去,隻見阮家那三姐弟滿麵慍色,疾步踏進了院門!大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
那個少年手上還執了把滴血的長劍!
執劍的少年眼疾手快,立即奪門而入,將那碗藥汁掀翻在地,然後揮劍指著柴房中的馮家人,厲聲大喝一聲,
“我看誰敢動!”
“二姐,我們來了…我們來晚了……”
阮玉梅望見瘦得隻剩個骨架的阮麗雲,立刻就心疼得哭出了聲來,俯下身來去給阮麗雲解繩子。
劍尖揮在麵門前,嚇得鶯兒臉色發白,立即扯過身旁的一個仆婦擋在身前,然後壯著膽子,聲音發顫強撐道,
“馮家主母犯了、瘋病!刺、傷家主!我、正在料理馮家家務事!
你、你們豈敢阻攔?!”
阮瓏玲望見阮麗雲的瞬間,心中大慟,恨不得要將鶯兒千刀萬剮,哪兒還聽得了她辯解?
直接跨步上前,揮掌就朝鶯兒扇了一耳光!
這掌力道極重!
鶯兒臉上傾刻就顯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身子向後斜斜歪去,若不是有婢女扶著,就直直跌在了地上!
阮瓏玲鳳目含威,氣勢威盛朝柴房中緩緩環視一周,竟無人敢對視!
這筆帳定是要和馮家算清楚的,可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先待阮麗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玉梅!成峰!帶上二姐,我們走!”
這一聲令下,阮成峰將利劍收入劍鞘當中,屈膝蹲了下來,在阮玉梅的協助下,將虛弱的阮麗雲背在了身上。
四姐弟齊齊朝門外走去……
“我看誰敢將傷我兒子的魁首放走!”
此時,院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阮麗雲的婆母馮方氏怒氣衝衝攔在了門口,身後亦跟了眾多執了武器的家丁!
狹窄的巷道當中,兩撥家丁分彆對峙在左右兩側,充滿了火藥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械鬥起來!
“真真是反了天了!
你們區區商戶,竟敢上我官戶家搶人?!”
“我今日就算拚著這條性命不要,也絕不能讓此傷我孩兒的賤人輕巧逃脫!”
怎麼辦?
若是真打起來,死傷定然慘重!
可若不打,怎能帶二姐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阮玉梅與阮成峰,幾乎是同時望向了阮瓏玲,欲要她那個主意來。
阮瓏玲心中瞬間有了計較,權衡利弊下,她鳳眸一沉,道了句,
“來人啊!去縣衙!擊鼓!鳴冤!”
*
星輝閣中。
周閣老上午剛給眾多學子講完了課,又收上了需要審閱的課業,高高壘成了一遝,被天下樓的小廝們搬進了書房中。
周閣老年事已高,精力有限,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審閱課件的,這些雜務,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於則祺的身上。
課業眾多,在周閣老的吩咐下,李渚霖也加入了進來,正好能考校一番,在此次的學生當中,有沒
有天分尚可,能當得一用的人才。
二人都在專心致誌地批閱,書房中隻剩下了書頁翻動的聲音……
驀然。
星輝閣的院門處傳來響動,二人抬眼望去,隻見阮瓏玲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一夜未見,她定想他了,特意來尋他的。
說不定又帶了什麼羹湯,或者在袖中藏了什麼糕點……
李渚霖的腰板不禁直了直,唇角微勾,正在書頁上遊走批閱的狼毫筆,也停歇了下來,輕放在了硯台之上。
她裙擺掀起的微風已至,卻並未停留。
她看都未曾看他一眼,竟從身側越過。
直直朝身後的另一個男人奔去。
玲瓏娘子那般倔強的人,此時此刻竟直直垂下了頭顱,是從未見過的低姿態。
她麵上有悲痛之色,眸光帶淚,語調急促,嗓音顫抖道,
“則祺哥哥!不知你們隴西於家,在揚州官場有沒有什麼門路?”
“玲瓏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