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傅在課上講的是《增廣識文》,所以李渚霖便抽查了幾個典故出處。
朱承基聽了有些茫然,冥思苦想未果後,垂頭搓了搓小手,甚為不好意思,
“舅父…朕記不住這麼多…
忘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偏偏方才李渚霖在阮府時,就問過小為安讀過些什麼書,小為安正正提到《增廣識文》,且還將其中的段落倒背如流……由此他對幼帝不免有些許失望,可也知道每個人天資有限,怪不得孩子。
“回去再多看幾遍,若是實在記不住,就謄寫下來。”
雖這語調溫潤和煦,可朱承基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自責。
他自小就沒有爹爹,周圍又一直都是太監宮女,哪怕是朝臣太傅們也不從不敢約束斥責他,人人都是將他捧著的,說過之處隻能看見彆人的頭頂。唯有舅父會管束他,偶爾還很嚴苛,朱承基知道,這是舅父在真心關切他。
不管宮內的正史傳記,還是宮外的野史傳說,聽過那麼多傳頌舅父英偉事跡的故事……小朱承基心中早就在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今後長大了也定要做個如舅父那樣,氣度恢宏,勵精圖治的君王。
舅父會牽著他的手,在前頭為他引路。
而他隻需要緊跟在舅父後麵就好,總有一日,他會達成目標,得到舅父誇讚的。
……
李渚霖忙完所有一切朝堂政事之後,夜早已深了,他坐在車架上,眸光順著隨風翻騰的窗帷望出去……
此時不算特彆晚,
街道上,還有些賣吃食的攤販支著帳簾並未回家。
昏沉黃暖的燭光下,餛飩攤上冒著氤氳的騰騰熱氣。
一家三口正坐在木凳上,合吃著一碗餛飩。
郎君將勺中的餛飩吹溫,遞送到對麵的夫人嘴邊,夫人含羞嬌嗔著吞下,一旁半大孩子的臉上露出天真爛漫的笑顏。
十分家常。
透著滿滿的煙火氣。
好像是李渚霖伸伸手,也能夠著的樣子。
他瞬間就下了決定。
“徑直去阮府。”
阮府的下人們再看見這尊煞神哪裡敢攔?
門房隻能腳下生風跑來煙霏閣提前通報一聲,也好讓阮瓏玲提前有個準備。
此時她正一如即往,側身躺在榻上給小為安講睡前故事。
本來已有些睡意的小為安,瞬間不覺得困了,從被窩中伸長了脖子一直朝門口探去,眸光爍亮,
“李叔伯又來了?!”
不比兒子的歡喜。
阮瓏玲聞言的瞬間有些慌亂,畢竟她此時褪了外衫,隻穿了件如雪的寢衣,發髻釵鐶也都拆了,如墨的青絲就這麼隨意地散落下來……實在是不宜見人的。
正在她掀開被子下榻,糾結著到底是再穿件衣裳,還是披上薄氅時,李渚霖已經到了。
阮瓏玲的動作瞬間僵直,仿若定在了原地。
好在隻要有小為安在的地方,氣氛就不至於太糟糕。
小為安有些興奮,拍了拍背麵,
“李叔伯這麼晚來,是要在這裡陪我安寢麼?”
整整五年,李渚霖都再未見過她就寢前的模樣。
他的眸光不由落在女人身上,定神深望了兩眼。
“不是。
就是想知道你們此刻在做什麼,過來看看。”
男未婚女未嫁。
卻深夜出現在閨閣內室之中,其實是有違男女大防的。
可為安畢竟年紀還小,玩性起來了哪裡能顧得上這些?隻眼巴巴道,
“每晚睡前母親都會給我講故事。
李叔伯你會講故事麼?你上床講故事給我聽好不好?母親母親,我要聽李叔伯的故事。”
阮瓏玲快速披上薄氅,將整個身形都遮得嚴嚴實實,真想著如何替李渚霖回絕。
畢竟她隻想讓他快些走,偏小為安要
讓他留下作陪。
誰知拒絕的話語還未說出口,李渚霖竟道了句“有何不可?”,然後竟就褪去鞋靴,起身跨上床榻,直直盤坐在了床榻內側,甚至瞧出了阮瓏玲的開溜之意,歪頭和小為安說,
“隻是若你母親不在,我怕說不出來,講得不好。”
。
無法。
在小為安的強烈要求下,阮瓏玲隻能將邁出去一半的步子,又收回來,重新躺回了榻上。
男人強大的存在感,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手腳都蜷縮了起來,稍稍動彈一下都要先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李渚霖並未特彆關注她。
隻語氣輕緩著,娓娓道來講了個故事出來……情節有些老套,不過是個小少年少年離家,如何救老扶幼,如何助人為樂,如何匡扶正義……經曆了怎樣的艱難險阻,最後成長為個大英雄的故事。
難得的是舊瓶裝新酒,由初至尾,由小到大巧妙設計了好幾個反派,使得少年一路跌宕起伏…又雜糅進了些戰術兵法的知識,起承轉合那叫一個扣人心懸,最後落點在人物由青澀變為成熟的心靈成長上。
不僅小為安聽得入神。
阮瓏玲也不知不覺中被吸引了。
聽著聽著,她不禁抬眸,朝對麵的男人望去…
跳躍的燭光下,暖黃的光圈微微晃蕩,斜斜打在李渚霖的側臉上,他本就劍眉星目,生得鳳表龍姿,隻不過平時身周自發帶著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可此時卻顯得很溫良可親。
此時聽完故事,小為安困意也湧上來了。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牽過左右二人的指尖,將他們的手掌交疊在一起,閉著的眼睫微顫,嘴角帶著笑意,
“母親…父親…為安……
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處,真好……”
阮瓏玲心中觸動,又朝男人望去,誰知卻正正好好對上他灼灼的眸光…
目光相接,一觸即燙。
她瞬間心跳如鼓,滿麵通紅,卻執拗地並未彆頭挪開,隻任這股炙熱順著眸光流入心中。
此刻。
某個嚴防死守夯厚堅實的角落,莫名開始鬆動…
這沒來由的春潮萌動,不由讓人尤其心慌意亂。
她乾脆撤回手,掀起蓋在身上的薄被,屐著鞋三步並作兩步走,直直朝屋外跑了出去。
李渚霖自然是迅速追了出來。
他由後拽住她纖細的手腕,讓她轉過身來。
瑩白色的薄氅,因這股力道,在似水的月光下劃了一個完美的半圓,最後順著女人的身形,斜斜包裹,直至墜落晃蕩至平直。
他將她的薄背抵在牆上,附身垂眸,望著眼前這張日思夜想,粉膩酥融嬌欲滴的麵容。
直覺體內湧上股燥*熱。
嗓音變得低沉且異常沙啞,語調簡短,透著霸道,又沁出一絲軟和,
“與我交吻,現在。”
她纖長如烏羽般的睫毛垂下,在瑩潤的月光下掃下一片陰影,嬌柔的身軀微顫,卻並未有何動作。
他喉頭一滾,暗吞了口唾沫。
“阮瓏玲,我警告你,你可以不願,我這就命黑騁鐵騎……唔……”
話音未落。
女人抬高手臂圈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用兩片溫熱的唇瓣,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