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厚重的帷幔,微涼的春風迎麵而來。
阮瓏玲這才從車架上靡靡的氛圍中,微微抽*離了些出來,她深深籲了口氣,端出些東家的架勢,才昂首闊步,朝自家商行中走去…
商行中倒也未發生什麼大事。
不過是自從傳出她與首輔即將成親的消息之後,百姓們熱情太過,不僅將貨品搶購一空,甚至還爭先恐後要擠入商鋪中,美名其曰要沾沾喜氣……
門檻缺破,立柱傾移,引發了好幾樁不大的踩踏事故。
好在百姓們的傷勢都不
算太重,一一命仆婢們發了銀子補償便罷,偏有許多好事者,竟也不願收受這些補償,隻口口聲聲道此事僅是意外,不敢讓未來首輔夫人破費…
最後生生命人去請了官差來,才徹底平息了此事。
兵荒馬亂的,耗費了許多心力才擺平。
阮瓏玲累得夠嗆,正斜斜歪在貴妃椅上,準備閉目養神小憩一會…
此時小廝躬身來報,
“有位貴人此時正候在後宅前廳,想要求見東家。”
阿杏蹙著眉一口回絕,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
這幾日來求見東家的王侯將相還少麼?憑那人是誰呢?通通回絕了去!”
小廝臉上麵露難色,抿了抿嘴,還是澀著嗓子堅持報了一句,
“那位貴人…是富國公府嫡女,福安郡主張顏芙。”
她?
她不是首輔大人之前的未婚妻?
癡等首輔多年?重病求懿旨賜婚?然後又被退婚那位?
阿杏聞言的瞬間,立馬抬眸去瞧阮瓏玲的麵色,力勸道,
“東家,整個晏朝上下都知她覬覦首輔大人多年,被退婚後定然心中不忿,豈能甘願見你後來者居上嫁入李家?此時必定恨不得將你生吞活剝,還不知怎麼為難你呢,偏又不好得罪……
來者不善,東家還是莫要見的好。”
這話雖說得有理…
可二人都同在京城,就算今日不見,以後也總會再有交集。
“將人引至花廳。”
眼見著阿杏還欲勸說,阮瓏玲輕聲道了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若不是想要見見那賤人的真章…
隻怕張顏芙這輩子都不會紆尊降貴,行至一尋常商行的廳堂當中。
狹窄逼仄不說,目之所及一切都亂糟糟的,那些低等仆婢們也不知在忙亂些什麼,手中拿著錢銀與單據,不斷近身穿行著,張顏芙甚至能聞見他們身上的臭窮酸味。
她麵露嫌惡,眉尖緊蹙,從袖中取出帕紙掩在口鼻處……
直到險些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時,那個傳話的小廝才終於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將掌心一攤,將她往前引…
“小姐請隨我來。”
拐過廳堂,路過三五間廂房以後,她終於行至了一花廳前,抬眸朝內一望,就瞧見了端坐在正中交椅上,端著瓷杯飲茶的豔麗女子…
熱氣騰騰的霧氣氤氳而上,給那張貌美的臉格外添加了幾分神秘莫測…
對著這張臉,張顏芙心中恨得牙癢癢,根本就無法和顏以對,她儘最大的努力壓下心底的厭煩之心,抿了抿唇,冷言道了句,
“半月之前,你還在我麵前賣弄口舌,極儘諂媚…
未曾想半月之後,身份逆轉,倒換由我侯立良久,等著來拜見你。”
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
阮瓏玲瞅見來者的瞬間,以表尊重,也從椅上站起身來。
這話語中夾槍帶棒,句句針對,可她卻渾然不在意,臉上甚至露出幾分禮貌而又寡淡的笑容來。
“世事難料,命運弄人。”
阮瓏玲頓了頓,又帶了些解釋的意味,無奈著溫聲道,
“張姑娘,其實事情鬨到今日這般地步,原也是我意料不到的…我無意搶你婚約,更加無意與你對著乾……
你今日若是來興師問罪的,隻怕是找錯了人。”
可這解釋,落入張顏芙耳中,便成了赤*裸裸的諷刺。
這賤人話裡話外都在說:
我很無辜,亦很無措,你當我想嫁給李渚霖,做那首輔之妻麼?可奈何他隻要我,定要強娶了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你費儘心思做夢都想要的東西,我不費吹灰之力,彆人就要塞到我手中,這能怪得了我麼?
這賤人膽大包天,竟然如此羞辱她?!
看來這商女是個硬茬,並不好應對,現在又有渚霖哥哥護著,有順國公的長子傍身,愈發有恃無恐…
怎麼辦?
她應當做些什麼,才能留在渚霖哥哥身邊?
憤怒到極致,卻又無法宣*泄無可奈何時…
張顏芙由心底湧出強烈的驚惶茫然來,她眸光震動,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因過於焦躁,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顫…
既然遭到對方的實力碾壓,那再爭再搶,約莫也是無用功…
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可走。
“阮姑娘,我知退婚一事或怪不得你,今日前來也並非向你發難。其實…其實我初見你時,就喜歡你的爽利性子…可…可我早就跪在佛前發願,今生今世都非渚霖哥哥不嫁…
“不知阮姑娘可否發發善心,成全我這一片癡心?助我一臂之力,說服渚霖哥哥娶我入門。
你我今後互為姐妹,一起並為平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