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兩個姨母特意說過,必要記得給阿稷發請柬的,阿稷若是聽到了信兒,必會來同我賀喜的,可不知怎的……他居然沒來……我們還說好要一起踢陶響球的呢……”
出自皇家,住在皇宮。
又叫阿稷……李渚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小為安口中說的好友,便是當今幼帝,李承稷。
首輔成親雖是大事,可喜宴上賓客盈門,難免魚龍混雜些,幼帝年齡尚小,若是在宴上有個三長兩短,那便是動搖根基的大事,所以隻怕是幼帝想要出宮赴宴,為了他的安危著想,也是攔著不讓出宮赴宴的。
李渚霖見小為安神情有些傷感,隻撫慰道,
“你說的這個阿稷,爹爹曉得他。
阿稷與他母親原也是想來赴宴的,可奈何他前幾日身子不適受了風寒,為了不將病氣過給旁人,能早些康複,便未能成行了。”
昨日母親成了親,那他至此以後便有爹爹疼愛了。
可阿稷不一樣,阿稷與他母親二人孤兒寡母的,家中也沒有個壯丁照拂,現在有生病了,隻會更艱難。
小為安臉上擔心的神情更甚,
“那他沒事兒吧?爹爹你快快幫我去問問啊…
他比我大一歲,可生得卻還沒有我高,甚至比我還更瘦些,生起病來想必更難熬。”
李渚霖見兩個孩子這般投契,心中也覺得很欣慰。
“風寒罷了,不會有事兒的。
待他哪日大好了,爹爹帶你前往長安街第一號,去皇城中見見他,可好?”
小為安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乖巧點了點頭,又道,
“爹爹,阿稷他好可憐,我們上次一同逛街,他竟連棉花糖都沒有吃過,連桂花糖水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下次去他家,我一定要給他多多帶些好吃的!”
一家三口說了會兒話,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順國公府的規矩,若無特意召喚,早膳與午膳都是分吃,隻有晚膳時,才會一同用膳。
所以三人並未前往慈安堂,隻在竹疏院中用過了膳。
阮瓏玲重新洗漱沐浴了一次,梳妝打扮,又換了身剪裁簡單,顏色端莊的衣裳,這才往慈安院去了。
賀淑珺並非是個托大拿喬的婆母,沒有為難阮瓏玲,甚至連兒媳婦遲起之事,更是提都沒有提,隻命嬤嬤遞送了幾張助孕的方子上來。
“瓏玲,你應該曉得李家有隻娶一妻,不納二美的家規。
你既然入了門,給我磕了頭,那今後自然就是我的兒媳婦,出了何事我都會護著你,我對你倒也沒有什麼其他旁的要求,你想要繼續經商,看顧母家……這些我與你公爹都隨你。
唯有一點,你要將其放在心上……
須知在咱們這般的大家族中,傳宗接代,繁衍子嗣乃是重中之重的首要大事,對此,你應當明白吧?”
這便是在催要二胎的意思了。
可怎生是好?
當年生小為安時,阮瓏玲血崩難產,將養了四五年才緩過勁來,二姐夫吳純甫說過,她的身子雖恢複了,可到底母體受損,今後若是再想要有孕,那便是難上加難。
此事,順國公夫婦現在還並不知情,若是曉得了,隻怕難免失望,阮瓏玲抿了抿唇,到底未將實情說出口,隻點了點頭,柔聲應道,
“是,兒媳明白。”
賀淑珺見她尚算得上乖巧,心中滿意了幾分,又語重心長道,
“你也莫怪我催得緊。
放眼滿京城的兒郎,如渚霖年紀一般大的,都有至少三五個孩子了,而咱家呢,卻隻有為安這一個獨苗,所以啊,我與你公爹隻盼著你能多生幾個,家宅興旺些,子孫繁盛些才好。”
“是,瓏玲謹尊母親教誨。”
其實誰說女子嫁了人就一定要生孩子呢?
且分明已經生了一個子嗣,為何還要再多生幾個呢?
哪怕是嫁了人,阮瓏玲也絕不是能任人拿捏的。
按照她以往一貫反骨的性子,若今日遇上的是其他事,誰人若是想強迫她做些什麼,哪怕那人是公爹,是婆母,她也會據理力爭。
可偏偏阮瓏玲……是個格外喜歡孩子的。
否則當年,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父留子,生下小為安,在她心底深處,確是有過再有孩子的打算。
她與賀淑珺雖動機不同,目的卻是出奇得一致。
所以阮瓏玲並未覺得特彆抗拒,而是伸手將那幾張調理身子助孕的藥方接下,出了慈安堂,轉手就遞給了阿杏,讓她去買藥煎藥。
不多會,一碗黑黢黢的藥汁兒,就被端到了阮瓏玲麵前。
她伸手接過,正準備要仰脖一飲而儘……
“這又是何藥?!”
門口,將將閱完幾封八百裡急報的李渚霖,闊步踏入房中,望見拿碗藥汁的瞬間,臉色大變,厲言發聲問道。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想當年在揚州時,阮瓏玲手中端著一碗助孕飲,卻隻騙他說是避子湯,他當時未懷疑半分,便就信了!二人後來因此分道揚鑣,各奔天涯。
莫非這次。
它果真是避子湯不成?!
就算二人已經不再是露水鴛鴦,已經成親,已經做了正頭夫妻了!她卻不再想要生下二人的血脈了麼?
眼見李渚霖額間青筋爆起,氣得眉頭豎立,阮瓏玲隻得放下藥碗上前解釋,
“霖郎,你怕是誤會了。
這並非其他什麼藥,而是助孕飲!”
因有前車之鑒。
李渚霖這次哪兒還肯信?
上次,那藥汁分明是助孕飲,阮瓏玲卻騙她說是避子湯。
這次,這藥說不定就是避子湯,她卻又故技重施,誆他是助孕飲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李渚霖隻覺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是暴喝一聲,
“來人!
傳太醫來!給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