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人說著家常話,瞧著很是溫情。
站在一側的阮玉梅見了,不禁抿唇一笑,她與李渚霖打的交道並不多,可姐姐嫁入順國公府兩年,到底也不如以前那般懼怕這位權臣姐夫了,將厚厚的戲本遞了上去,笑問道,
“壽喜班的功夫名不虛傳,方才唱得滿堂喝彩。
三姐夫可有何想聽的戲麼?”
李渚霖眉峰一挑,伸出骨節分明的指尖接過戲本,正要點戲……
可這本新謄寫抄錄的戲本,在紙頁翻動間,傳來一陣竹木筆墨的氣味,阮瓏玲聞了隻覺得莫名刺鼻,胃中翻江倒海,一時間竟未能忍住,當即抬了帕子遮掩在口鼻處乾嘔了起來……
李渚霖臉色嘩然一變,眸光瞬間沉了下來,當即並未多想,隻衝著侯立在垂花月洞門前的黑馳鐵衛發號施令道,
“在場所有人等,沒我吩咐不準離開半步。
命人去後廚查驗,將今日的所有菜肴與糕點,儘數用銀針試毒,但凡有人敢違抗,斬立決!
去,將我那連襟吳純甫喚來,給夫人診脈!”
!
在場人等皆大驚失色。
阮瓏玲不過就是乾嘔了一聲罷了,李渚霖就疑她是被人下了毒?
莫非當真是有人要暗害她不成?
若果真如此,那他們這些在場的賓客哪兒還能得活?萬一阮瓏玲有個三長兩短,瞧李渚霖這陣仗,隻怕是讓在場所有人都給她陪葬!
但願這位首輔夫人隻是吃壞了肚子,又或者是彆有緣由,可千萬千萬…絕不能是中毒啊。
吳純甫原本在靜靈閣中陪護妻兒,聽了召喚之後,馬不停蹄趕了來,指尖隔著薄紗輕搭在阮瓏玲的手腕上,時而微微蹙眉,時而又臉上帶笑……神色高深莫測得很!
李渚霖沉得住氣,可一旁的阮玉梅心中焦急得很,不禁焦急問道,
“一姐夫,你倒是快快說話,三姐的身子到底有無大礙啊?莫非當真是中了毒?”
吳純甫經過慎重確定了之後,才神色一鬆,朝侯在一側的李渚霖俯身拱了拱手,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三妹的脈象往來流利,圓滑如珠,此乃喜脈!大人,您又要做爹爹了!”
!
因著上一胎生了元氣,所以這兩年來,宮中所有的太醫都篤定了阮瓏玲再難懷胎,雖常服用這那些溫補滋養的藥物,可一人心中到底沒再抱多少希望,所以在她乾嘔之時,誰都沒有想過她會是有孕,而隻是往身體不適,又或者中毒上頭去想。
阮瓏玲眸光震動,著實有些不敢相信,當即問道,
“純甫哥哥,你說的是真的麼?”
“確已懷胎無疑,已兩月有餘了。”
這喜訊一出,在場諸人臉上的神色一鬆。
其中不乏有會看眼色,擅長鑽營之人,當即開始祝賀誇讚了起來……不管是男女,嘴中都道著吉利的話語,一個個仿佛像是自己家中要添丁了那般高興。
阿杏先是扶著阮瓏玲坐回椅上,然後眉眼一挑,朝方才那幾個坐在戲台西南角的長舌婦望去,果然,她們臉上的神色都異常精彩……她們方才不是還道姑娘嫁入順國公兩三年,都再未懷胎麼?
趕巧了,現在便診出懷上了!
“賞!
在場人等,皆重重有賞!”
李渚霖方才身上那股子肅殺之氣全然消失不見,瞬間眉眼都和順了起來,他大手一揮,異常豪邁賞了在場諸人黃金百兩……
然後又命人端來了幾壺濃稠的苦茶來,獨獨端到了西南角那幾個女眷麵前。
他盯著她們眸光驟緊,透出鋒芒,
“……至於這幾位女眷,便一人賞一壺苦茶吧。
若下次還不知收斂,再讓我聽到有何冒犯之語傳出……京中茶館已有許久未出現新鮮舌頭了,倒是不妨多添上幾條……”
說罷。
在眾人眸光震動,驚駭不已的目光當中,李渚霖附低下身子,將方才診出孕相的愛妻打橫抱起,昂首闊步而去,消失在了月洞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