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峰與淑寧公主【五】
還有僅僅三月, 便是淑寧公主的十七芳誕。
因為那紙婚約,安南藩國世子帶了百人使節,浩浩蕩蕩由國都出發, 提前趕往京城, 在長途跋涉一個月後,終於抵達。
於此同時。
朝堂中反對和親的聲音越來越甚,彈劾此事的,大多都是些近幾年入仕參朝的年輕禦史,一個個都是些血氣方剛的青年才俊,動靜鬨得甚大,壓都壓不下去,甚至連民間的百姓們都耳聞此事, 大肆議論此事……
畢竟如今晏朝勢強,安南勢弱, 大部分百姓都覺得不該讓公主遠嫁,可也有小部分人覺得, 既是國約就該履行,且能用小小女子婚嫁就能安寧邊境, 又何必言而無信大動乾戈?
這日。
太後與首輔特意設了國宴,款待安南世子以及使節,正式商討此事。
安南本就是個邊陲小國, 因為之前解了晏朝的圍困之難, 所以這幾年攀附著晏朝撈了不少油水, 安南藩王是個胸無大誌之人, 並沒有太大的進取之心,膝下有三男四女,這次來京求娶淑寧公主的, 是嫡長子安南世子。
安南世子今年已然十九,生得肥頭胖耳,大腹便便,肌膚被烈日曬得黢黑,在金光堆砌的華服之下,顯得愈發泯然於眾人。
民間的這些紛紛議論,自然一字不落飄到了安南使團們耳中,他們聞言很是不滿!
尤其是安南世子。
哪怕他在安南已經有了七房小妾,可正妻未歸位,他自然不能安心,且此次上京,原本就是預備著帶公主同他回安南的,若是空手而歸,豈不是讓安南臣民們看了笑話?
他率先發難,臉色甚為難看,
“我入京已有整整五日,期間一直求見淑寧公主,可她卻稱身上有疾避而不見,世間哪兒有待嫁的新婦不願見郎君的?
這是何道理?莫非這就是你們晏朝的獨有的規矩不成?”
安南雖是小國,可為儘地主之誼,晏朝的實際掌權者儘數都到齊了,太後李明珠坐在玉階之上正中的宴桌後,執了玉盞微微一笑,
“公主有疾,擔心世子染了病氣,不見也是情理之中。
且咱們晏朝也有句老話,叫做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其實此等兩國婚嫁大事,若不是病得起不來床,朱萱這個當事人是必須到場的,可自從那日在假山後與阮成峰確定心意之後,她對這樁婚事愈發抗拒,隻推脫不適。
還是太後身旁的貼身婢女傳了懿旨過來,道她不以公主的身份出席也罷,換上宮女的衣服戴上麵紗,先去瞧瞧那安南世子的相貌與品性也還是好的。
朱萱不敢不從,現在一身宮女裝扮,恭敬站在太後身側,見了那安南世子的相貌,愈發心死如灰,若是讓她日日與這樣的人相守到老,今後的餘生便都是折磨了。
“什麼朝朝暮暮的,晏朝的俗語我們安南懶得聽!”
由於是嫡子,安南世子自小就受儘寵愛,性格也格外蠻橫霸道些,他自小就被教導若無當年安南解困,便絕無晏朝的今時今日,所以麵對晏朝的皇親貴眷,並無恭謹之心,反而做出一副恩人的肆意妄為姿態來。
安南世子直入主題。
“按照之前的約定,淑寧公主十七芳辰之際,就是她嫁給本世子之時!可本世子聽說此事遭到了眾臣子的反對,且至今朝廷也未拿出個態度來。
不如現在,太後娘娘就同我說句實話,貴國到底打不打算履行這門婚約了?”
這聲聲質問,引得李明珠眉尖一蹙。
她原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原本對於幫不幫朱萱還有些心存猶疑,可現在見這藩國世子根本就未惦量清楚自己的重量,心中的那杆秤已然往不和親的方向傾斜了。
她鳳眸一凝,冒出些冷氣來,可作為一國之母,她自持身份,自然不好屈尊降貴去同一屆外臣爭論,真想著應如何應對才得當之時……
坐在右側上席的首輔李渚霖,眼周驟緊,他並不是個好說話之人,耐性著實有限,冷聲道了句,
“安南世子好大的氣性,饒是你父王來我晏朝參拜,也向來都是畢恭畢敬的,可這生出來的孩子,倒像是兩個模子。”
首輔威名遠揚,哪怕是遠在邊陲的安南也是略有耳聞的。
世子眼見他發了話,一時被氣勢震住,被鎮壓得不敢發聲,甚至連整個安南使節團麵上不由都露出些心怯來,更有些知禮識節的安南老臣在其中周旋起來。
席間的晏朝朝臣也坐了不少,除了內閣中重臣,還有些在朝堂中嶄露頭角,得獲重用的青年才俊,阮成峰自然也在其中,且或因他是首輔妻弟的關係,席位排在前列。
眼見事態發展到這般地步,阮成峰此刻適時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