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雲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角,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師尊您……是什麼意思?”
江安流的臉上帶著些恰到好處的羞澀,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 輕笑一聲又不再多說:“我也真是……跟徒弟說這種事我大概是失心瘋了……”
顧晨雲埋在袖子裡的手, 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但是他卻自虐般的陷得越來越深, 表麵上卻還是笑著追問道:“師尊有心儀的人了?”
“咳,”似是覺得在徒弟麵前說這些很不好意思, 江安流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尷尬, 然後側過頭去, “小孩子彆問那麼多了。”
明明是師尊提出來的, 現在卻讓自己彆問那麼多。
那為什麼還要提呢?是喜悅已經無法掩飾, 溢於言表了嗎?那人也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掌門無疑了。
師尊說他是小孩子……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顧晨雲掩蓋住眼眸中的異色, 笑容卻已經有些僵硬:“師尊為什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江安流看著顧晨雲,笑笑:“也不是突然有的,就是現在覺得……時間到了吧, 為師閉關了很多年,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 而現在為師有了你,有了……他,覺得一切都圓滿了。”
“師尊!”顧晨雲完全怔住了,他何曾見到過江安流如此溫軟的一麵?他失神叫出他的名字,卻隻收獲了一個溫柔的安撫。
“晨雲, 你是師尊唯一的弟子。”
顧晨雲低著頭,任由著師尊像小時候那樣撫摸著他的額頭,垂下的眼簾遮住了他的神色, 卻擋不住他微微顫抖的手。
他一點都不想當師尊唯一的徒弟。
搞定了顧晨雲之後,江安流又飛到了望江峰找樊昀要菩提心。
樊昀在龍虛秘境中得了傳承後,龍虛秘境已經塌陷了,樊昀手中的菩提心可以說是絕跡了,雖然他本來就是為了江安流準備的,但是江安流問的時候,他還是大吃了一驚。
“為何突然……要這菩提心?”樊昀本來想問的是為什麼突然要換道,但是經曆過了那麼多的他已經不能夠那麼自信說,江安流要為他改道了。
那菩提心放在樊昀這裡,他有時甚至會有些隱秘的開心,他卑劣地想,要是江安流不喜歡他的話,那修無情道也不是……不好。
他們之間的那根情絲,雖然江安流之前提出有加固的想法,但是樊昀思慮再還是拒絕了,情絲過粗,會影響到雙方的感情,他不想通過這些手段,讓江安流喜歡上自己。
他隻想徐徐圖之……他想,隻要再等等,說不定江安流就會重新愛上他。
樊昀依舊不肯相信江安流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年少時的情分做不得假,後麵的確是他自己傷了江安流的心,所以他也願意彌補。
可是沒想到,換來的卻是江安流溫柔地笑了笑,對他說:“其實,我消失的那年裡,遇到了一個人。”
樊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完的江安流說的故事的,到後麵,他簡直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痛地麻痹了。
江安流跟他說,他在外麵的時候,遇到了魔尊沉雲。
他說,他跟沉雲想舉辦一場道侶大典,邀請全天下來參加。
他說,沉雲對他極其寵溺,為他一個不經意的念頭,甚至孤身前往深淵魔域尋找紅魔蝦。
他說,樊昀你肯定不會像那些普通人修一樣,覺得人魔不是一途而反對我吧?
在這個世界中,人修和魔修並不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很多魔修都是由魔獸化人而成,一直生活在魔界,跟人界井水不犯河水,而魔尊沉雲也是魔獸所化,雖然不知道他的本體是什麼,但是樊昀卻不能簡單地用正邪不兩立這話來阻止江安流。
而江安流說的話,卻像是釘子一樣紮在他已經鮮血淋漓的心中,比聽到江安流喜歡上彆人更加可怖的事情是,江安流說的沉雲的種種“好”,都是樊昀沒有做好的地方。
比如樊昀明知道江安流喜歡美食,卻從未給他買過任何的零嘴,甚至隻有江安流哀求才願意帶他下山一趟。
江安流是在說沉雲的好,可樊昀卻覺得每一句都是在說他沒有做好的地方,而更讓他痛上加痛的是,在江安流說完之後,他還笑著問他:“你會支持我的,對嗎?”
樊昀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頓了半晌才找回了一些冷靜,他聽見自己說:“自然。”
江安流從樊昀那裡得來了菩提心,回去的路上,那溫柔的笑意蕩然無存,變成了平常麵無表情的冷淡樣子。
係統本來看著江安流的表演就幾次欲言又止,現在終於忍不住了:“宿主你到底想乾什麼!你,你為什麼要騙主角攻?”
“我騙了嗎?”江安流冷笑一聲,“你要是覺得我有違規操作,可以去舉報我。”
“……”就是因為沒有,江安流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正麵的回應過主角攻的問題,可偏偏每個字都在引導他們多想,江安流隻是輕飄飄的幾個表情,就引導著主角攻們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係統最後隻能說:“宿主這樣,我們會反映到上麵去的……”
“快點反映,”江安流淡淡道,“我也想知道,如果我是個普通的玩家,那麼你們放任主角攻這樣做,算不算強/奸?”
係統不敢說話了。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上個世界的建築?為什麼又沒有經營度和主角恨意值了?”江安流繼續追問。
“還有,第一個世界中主角攻的舉動,我還能理解為可能是我跟他日常相處產生了什麼讓他誤會,”江安流眯起眼睛,“這個世界,一開始就對我過分迷戀的沉雲又是什麼?”
江安流知道他有一張還算不錯的皮囊,但是如果隻是這一張皮囊就能讓沉雲見一麵就死心塌地地喜歡上,那他也不配當主角攻了。
係統被江安流的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逼的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避重就輕道:“宿主……我們對您並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江安流笑著,眼中卻是刺骨的寒意,“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叫做沒有惡意?”
係統忽然轉移話題:“……宿主還記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恐同呢?”
江安流這下是真的有點失控,他的眉心一跳,忽然暴起:“滾,不要問我這個問題!”
係統從來沒有想到一直雲淡風輕的江安流忽然會突然暴起,它不敢再說話了。
江安流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此刻他頭痛欲裂,卻仍然強撐著去往白玥珖的秘境,為他改換了體質。
這下白玥珖都能看出來,流清仙尊的狀態不好了,他有些擔心地望向麵色難看的流清仙尊:“仙尊,您……怎麼樣了?”
“沒事,”江安流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重新清醒起來,他看著麵前的白玥珖純然乾淨的眸子,不知怎麼的忽然有些羨慕,不過也隻是一瞬,他又變回了雲淡風輕的流清仙尊,“你好好修煉。”
懷中的紫色小蛇忽然動了一下,他不能再在這裡久待了。
果然,當江安流回到了他現在住的普通兩層小築,隻來得及在外麵設置一個結界,就被變回人身的沉雲壓倒了。
“怎麼,這麼怕你的徒弟發現?”沉雲看著江安流被他壓在身下,仍然強撐著去設置結界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異樣,他把頭埋在江安流頸邊,有些曖昧地咬了咬他的肩膀,說:“那我們這樣,算不算在偷/情呢?”
“閉嘴。”江安流一副不堪受辱的樣子,牙齒咬的緊緊的,盯著麵前的紫衣男人。
沉雲被江安流仇恨的目光盯著,心頭不知為何泛起一陣又酸又苦的感覺,他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隻是你徒弟一點都不知道你的犧牲呢。”
“我也不用他知道……”江安流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他盯著沉雲,一字一句地說,“我總有一天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會等到那一天的。”沉雲著迷地捧起江安流的臉龐,跟他接了個漫長的親吻,江安流掙紮不過,也就隨他去了。
沉雲動用蛇蛻其實極其消耗他的力量,所以他也隻是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又變成了安靜地睡在江安流胸口的小蛇。
江安流用法術抹平了沉雲在他嘴角留下的痕跡,卻沒有抹平肩膀上的咬痕。
第一天,他故意穿了件輕薄的衣物,帶著這咬痕見了顧晨雲,不用他多說什麼,顧晨雲盯著他肩膀上的痕跡的目光猶如實質,而下午,江安流又帶著這痕跡去見了樊昀。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樊昀扯了一堆目前各種勢力影響,不適合他一位仙尊和魔尊舉辦道侶大典的事情,最後用溫柔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樊昀,道。
“好,那就晚點再辦,”江安流笑的溫柔,眼中全是對樊昀的信任,“我相信你,樊昀,你對我來說就像是最親密的哥哥一樣。”
樊昀嘴角泛起苦澀……他,根本就不想當他的哥哥啊。
樊昀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江安流隻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喜歡他,江安流以為自己對他隻是有一份責任,所以才能在說開了之後依舊跟他毫無芥蒂地相處,說起他來的時候也是雲淡風輕的,跟談起樊昀眼底都是笑意的樣子判若兩人。
而顧晨雲回來卻收獲的是師尊有些憂鬱的歎息,他托著腮,似是有萬千愁雲無人可訴說,最後隻能跟唯一的徒弟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