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當初想的就是要至你於死地啊!”單修雲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焦心, “六六,你要跟一個打算謀殺你的人結婚嗎?”
江安流的瞳孔忽然睜大,像是聽到了一些不可置信的消息, 他像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步推開了單修雲:“你……讓我冷靜一下。”
單修雲有些擔心江安流的身體狀態,但是江安流後退一步的時候,季閱卻已經從車上下來了。
他直直的想往江安流的方向走,卻被單修雲攔下了:“不要靠近他!”
季閱也隻有對待江安流的時候才會卑微,此時他麵對和他幾乎一樣高的單修雲, 隻是眯起眼道:“……你以什麼身份命令我?”
“你這個殺人凶手又是怎麼敢出現在六六麵前的?”
兩個人爭吵不休, 最後甚至扭打了起來。
江安流緩緩直起身子, 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真傻, 真的。”
係統驚訝:“宿主居然會認為自己傻?”
它已經習慣了江安流對什麼都運籌帷幄的樣子了。
“人心這種東西,誰能算的清呢?”江安流緩緩道, “我之前一直弄不懂的一環, 原來在這裡。”
他已經習慣了江雲, 下意識的覺得江雲的潛意識不會傷害他,卻忘了當初萬傾雲捅的那一刀, 還有顧晨雲當時的拒絕。
他們是江雲,帶著江雲的愛,但是也帶著江雲身上的狠戾。
這樣的事情完全相通了。
也是因為這個把柄, 所以季閱要收到吳家的鉗製,也是為什麼他永遠比單修雲低一頭,明明以他的身份可以趾高氣揚, 但是每次都用很多迂回的手段,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來博取江安流的關注。
因為他理虧,如果沒有單修雲, 那麼江安流可能現在都不會活著。
偏偏單修雲還失了憶,季閱有個光明正大竊取他人寶物的機會,但是偷來的畢竟是偷來了,季閱才會這麼心虛。
“有句話怎麼說的?”江安流皺了皺眉,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心疼男人,是倒黴的開始。”
“宿主為什麼這樣說?”係統好奇不已。
“你以為白月會這麼好心的讓我……不是,季閱舉辦婚禮?”江安流想清楚了一切的事情,也弄懂了白月的行為邏輯,“白月跟單修雲承諾過,他不會讓我受到牽連,可是如果我真的跟季閱舉行了婚禮,哪怕沒有真的領證,但是這麼公開盛大的婚禮,我還好全身而退嗎?”
“宿主的意思……”
“鴻門宴罷了,這場婚禮必不可能正常舉行,”江安流淡淡道,“單修雲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也肯定是白月幫忙。”
“但是這樣的結局不是很好嗎?”係統問,“季閱被逮捕,您會安然無恙不是嗎。”
“……你真的是AI嗎?”
係統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宿主您不要再嘲笑我的智商了!我的數值都點在情商了!”
“嗬嗬,”江安流表示不信,但是還是給係統解答了,“白月有所準備,季閱難道就會沒有準備嗎?”
“我覺得倒黴,是因為季閱大概八成沒想讓我們活,”江安流抽了抽嘴角,“嗬嗬,瘋子。”
喜歡他還要拉他下地獄。
此時單修雲和季閱的扭打也分出了勝負,殘疾的季閱也根本沒有辦法打過單修雲,被一把重重的推到地上,白色的西裝沾染了灰塵,已經不再好看了。
單修雲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看著走過來的江安流,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道:“六六,我們快走……”
“為什麼要殺我?”江安流卻直接掠過了單修雲,走到季閱的麵前。
“我……很後悔,”季閱抬眼看向江安流,嘴唇動了動,“我一想到你可能會在當初……死掉,我就整晚整晚睡不著。”
“我問你為什麼要殺我!”江安流忽然拔高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江安流這副模樣。
季閱也被嚇得抖了一下,他彆開眼不敢看江安流,隻是道:“我小時候……太過激進。”
說激進已經是委婉的說法了,天之驕子莫名其妙被撞成了殘廢,季閱當時恨不得把那人碎屍萬段,可是那人死的那麼輕易,季閱就把目光放在了那人唯一的孩子身上。
明明知道那孩子是無辜的,但是當時一意孤行的少年哪裡聽得到這些?
一場車禍,本來想讓這人常常跟自己一樣的苦,可偏偏有個男生,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一命。
他要報複的人基本毫發無損,另一個人卻差點重傷不治。
收到消息的時候,季閱氣得差點砸掉了整個房間,可偏偏又對這兩個人產生了好奇——是什麼樣的感情,才會讓一個人為一個人去死呢?
他命令其他人繼續觀察他們的走向,然後看著江安流為單修雲奔波,最後甚至求到了他麵前……
當時他本來是抱著弄死江安流的心情,可是偏偏又對江安流產生了一分好奇,他為什麼值得另一個人的舍命相救。
後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年少輕狂也成了季閱永遠的夢魘,他無數次想向著心愛的少年伸出手,卻一次又一次收了回來。
他沒有資格。
“對不起。”季閱說。
“對不起要是有用的話,要警察乾什麼?”單修雲往前一步走過來,摟住了江安流的肩膀,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勢。
季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本來無人的街道上忽然多了嘈雜聲,白月率領著警察趕到:“都不許動,舉起手來!”
那開車的司機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連忙舉手投降。
而季閱,江安流,單修雲三個人還站在原地,無聲對視。
季閱忽然笑了,他看向江安流:“我知道你出賣了我。”
江安流眼神平淡,沒有因為他說的話而有什麼反應,隻是淡淡道,“你不應該做那些事情的。”
“可是如果不做那些事情,我……媽就要把那些事情告訴你,”季閱笑的難看,邊笑邊咳嗽,“那如果你離開我……你恨我,比我死了還難受。”
“我知道她去找了你!”季閱想到什麼,忽然提高了聲音,“我也知道你拉黑了我,你知道那幾天我在想什麼嗎……嗬……我在想我要不要直接自殺,我不敢問你,不敢問你是不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敢……”
江安流眼神依舊冷靜似雪:“你可以選擇直接告訴我。”
“我怎麼敢……”季閱閉了閉眼睛,“江安流,我是個懦夫。”
他剛剛聽見了,單修雲叫江安流的名字,六六,那麼親昵的稱呼。
他也想叫,但是他叫不出來,他隻能叫江安流。
那個名字含在嘴裡,咽不下吐不出,像是一隻蚌,含住了粗糲的沙子,磨的他生疼。
江安流沒說話,反而是單修雲靠近了江安流,衝著季閱示威似的一笑,緩緩展開了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枚很素淨的銀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很普通的戒指,跟季閱的完全不一樣,江安流雖然還沒有見到自己的戒指,但是那個姓李的設計師在他耳邊陰陽怪氣過不止一次,說他怎麼配得上季閱特意從國外拍賣回來的黑色鑽石。
“六六,我也向你求婚。”單修雲說,“你還記得嗎?我們的約定?”
季閱目眥欲裂:“單修雲,你何苦欺人太甚!”
“本來就是你鳩占鵲巢,”單修雲笑的囂張,“你不會以為,我恢複記憶之後,你還會有機會吧?”
轉身,他又用溫柔至極的眼神看著江安流,遞出了那一枚戒指,江安流的眼中有一絲的訝異,然後一伸手將那枚戒指拿起來,放在了手心裡。
單修雲衝著江安流笑的很燦爛,江安流半晌之後,也回給他一個笑容。
季閱看到這一幕,胸口一熱,竟然是直接一口血吐出。
“罷了……”他絕望的閉上眼睛,“都是我該受的。”
他忽然緩緩從地上起身,因為雙腿的疼痛,所以走路的時候踉踉蹌蹌,但是季閱還是咬著牙,一步步往車的放下走去。
“阻止他!”一旁一直在圍觀的白月說。
他跟單修雲達成了協議,給他們解決問題的空間,但是這不代表,他會讓季閱衝到車上,產生任何有可能的威脅。
他一聲令下,全副武裝的警察就要衝上來,將季閱抓起來。
可是沒想到的是,另一個人聲音也忽然響起:“都不要再往前!”
眾人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單修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製住了,而製住他的人——就是剛剛才微笑著收了單修雲戒指的江安流!
江安流指尖的刀片閃爍著跟戒指一樣的銀光,一時眾人還沒有看清,單修雲甚至還笑了聲:“六六,你乾什麼嚇……”
可下一刻他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江安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用那刀片逼近了他的脖子,因為單修雲說話的時候喉結滾動,鋒利的刀片在單修雲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算深,但是有血流出。
“如果你們再靠前,我就殺了他。”江安流聲音冷淡,仿佛麵前挾持的隻是一個陌生人。
單修雲本來想掙紮,但是不可置信的是——他竟然沒有辦法掙脫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江安流!
江安流趴在他耳邊說:“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說著,刀片真的往單修雲脖頸前進了一步。
這下,就連季閱都回過頭,震驚的看著江安流:“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