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禦風樓樓主此刻焦急地在房間門裡踱步,距離光月白離開已經有快十天的時間門了,他居然一直沒有收到光月白的信。
可惡,禦風樓樓主想,那驛站的效率怎的如此之低?之前疾林閣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可是疾林閣倒下之後,沒有人能吞下整個驛站產業,驛站此時四分五裂,由各家分彆占據,速度自然比不得往日。
“在找這個嗎?”
陌生的少年嗓音忽然響起,禦風樓樓主下意識警覺起來,反手握住劍,猛然推開窗子——卻見到一個紅衣少年正坐在窗外的樹梢上,笑吟吟地晃著手裡的東西,那上麵的信上正是禦風樓特有的火漆、
“你是誰!”禦風樓樓主一劍就朝外刺去,“月兒的信怎麼會在你手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唔,說到這個啊,那就說來話長了……”見到那劍襲來,少年隻是輕鬆的換了跟樹枝,躲過了那劍,改坐在隻有小指那麼粗的枝丫上,這讓禦風樓樓主的警覺提高到了十分——這到底要多強的武功,才能做到如此?
禦風樓樓主自知不能輕舉妄動,他咽了口唾沫說:“這位俠士……你來這裡所為何事?”
“還真是能屈能伸啊,”江安流冷笑一聲,俯下的琥珀眼眸清清冷冷,“我好像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你的問題呢。”
“我能拿到這封信,自然是因為我熟悉驛站送信的流程,提前一步截到了這封信,”江安流晃了晃手中的信,看著禦風樓樓主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往下說:“而我能進來,自然是因為我把一路上的人都殺了啊……”
“不可能!”禦風樓樓主想到了什麼,下一秒卻驚愕欲絕,“你是……你是顧南流!你不是早就應該死了嗎?和你那個哥哥一樣……”
那些被塵封的血與暗的記憶紛湧而來,禦風樓樓主想起了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仇恨的目光,一時間門覺得脊背發寒:“你……你怎麼可能還活著?顧南和呢?顧南和不會也沒有死吧?”
“很可惜,我活了下來,我哥哥卻沒有,不過……他就快活了!”江安流恍若妖鬼一樣笑了起來,軟鞭如影隨形地跟在主人身邊,直直的就要取禦風樓樓主的首級!
禦風樓樓主匆忙抵擋,他經驗老到,成名多年,還是擋住了江安流的這一擊,但是也擊得掌心發麻。
“這才是千鈞吧,”江安流見到自己的鞭子居然被擋住,也有些驚訝的挑挑眉,“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還給人家一個假的,你這一把老臉也好意思啊。”
“你……你懂什麼……”禦風樓樓主咬牙從樓上躍下,跟江安流纏鬥在一塊,“看招!”
比話語更快的是禦風樓的必殺技“疾如風”,幾年前的禦風樓樓主也是最後靠這一招才擊敗了江安流,他現在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索性一開始就用了絕對的殺招。
江安流卻忽然大笑了起來,那看著襲來的“千鈞”,那劍鋒利的寒光甚至倒映出了江安流一張蒼白的臉龐:“五年前的招數,你這麼多年,就一點進步都沒有嗎?”
他反手軟鞭就纏上了禦風樓樓主的劍,禦風樓樓主一時間門竟然無法再前進一步,他用儘了全力握住千鈞劍,卻隻能被江安流連人帶劍一起甩出去!
“你!怎麼可能?”禦風樓樓主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千鈞劍顧名思義,在運功的時候能給人泰山壓頂般的威壓,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江安流撥開?
看著禦風樓樓主不敢置信的表情,江安流這才慢慢踱步到他麵前,在禦風樓樓主即將爬起來之前,一腳踩在了禦風樓樓主的手上,一雙雪白的赤足此時卻成了要人命的利器,禦風樓樓主慘叫一聲,骨節紛紛碎裂,一雙拿劍的手居然就這麼廢了!
“我的手!”
聽到禦風樓樓主的慘叫聲,江安流反而一副極度嫌棄的模樣:“便宜你了。”
他的腳居然踩這種人,真的會去得好好洗洗。
可禦風樓樓主在慘叫之後反而冷靜了一些,他雙眼爆出,緊緊地盯著江安流的腳,果然看到上麵的黑色一閃而過,他脫口而出:“牽絲!是牽絲,你被練成了魔偶!”
魔偶,傳說中是要由上千個魔仆在一起廝殺,最後留下唯一的勝者,然後再佐以蠱毒,才能練成的魔教究極必殺器,魔偶渾身上下幾乎刀槍不入,然而魔偶一般來說都是沒有意識任憑主人操控的,可是江安流明明有屬於自己的意識!
“看來你的魔教聖女夫人還告訴了你不少魔教的秘密,”江安流慢悠悠地看著禦風樓樓主,嘖了一聲:“你殺她的時候,可有後悔過?”
“正邪不兩立……我自然要殺她,”禦風樓樓主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我……我今天就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你不要對我兒下手,他是無辜的……”
“哎呀可惜,”江安流笑意盈盈,“你怎麼不早點說呢?我已經下手了呢。”
禦風樓樓主一口氣沒上來,竟然昏死過去。
江安流自然不會讓他就這麼痛快的解脫,他反手把禦風樓樓主綁在了樹上,他也坐在樹枝上,勒令他睜開眼睛,一旦閉上就用小刀活剝了禦風樓樓主的皮。
“我把你們樓的八大長老都殺了,然後把消息放出去,禦風樓全樓長老為了抵禦魔教陣亡,”江安流噙一抹冷笑,語氣如同惡魔低語:“你不是喜歡殺妻證道嗎?我讓你當大英雄,你開心嗎?”
禦風樓樓主目眥欲裂——如果他沒有經過疾林閣的事情,可能還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疾林閣的事情記憶猶新,他心中如同被巨石砸中,失聲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禦風樓是無辜的!”
祖宗的百代基業,難道就要在他手上毀於一旦了嗎?
“我哪有要害禦風樓的意思,”江安流漫不經心地玩著樹上的樹葉,眺望遠處已經有些人前來,“你看,魔教就來了我一個人,我能做什麼?”
“我也沒有要害疾林閣的意思……”禦風樓樓主忍不住落下淚來,“我隻是……隻是……”
“利欲熏心,看上了疾林閣掌握的驛站,所以故意沒有完全查清楚就聯合眾人殺了疾林閣家主,”江安流把他的後半句話接上,“疾林閣滅門的確跟你無關呀,你隻是把有戰鬥力的人都殺了而已呀。”
禦風樓樓主臉上血色儘退,依舊嘴硬:“的的確確是疾林閣下的毒!”
“但是還有人是無辜的啊,比如我和顧南和,”江安流語氣柔和,“罷了,我也不跟你爭什麼對錯,我隻是把你對我家族做的事情,同樣還給你……哎呀,怎麼這就受不了了?”
禦風樓樓主居然頭一歪,自震心脈,沒了氣息。
江安流冷笑一聲,心想,若要是真的魔教占據,禦風樓樓主可能還不會選擇自殺,但是一旦大門被敞開,所有人都能分一撥羹,那麼事情就不一樣了。
世人皆是如此,捧高踩低,怯弱自私。
不過他到底是沒有做到那麼絕,隻是提早地放了幾個次一級的勢力來瓜分禦風樓的資源,禦風樓跟他有仇的人他都殺了,剩下無辜的人隻會被其他勢力接管。
不過,還是失算了,江安流沒有料到這個世界還有隱藏劇情,光月白的母親居然是魔教聖女,導致江安流五年前想要把顧南和從禦風樓救出來的時候吃了暗算,差點功虧一簣,雖然最後逃出來了,但是那結局……不提也罷。
而光月白所謂的“病”,隻是魔氣天生就存在在他體內,所以禦風樓樓主不敢讓他修煉武功,害怕魔氣暴露。
江安流給他的東西不是彆的,正是他自己的血,作為魔偶的血跟魔氣同根同源,自然能夠安撫躁動的魔氣,但是江安流直接給了光月白自己的心頭血,一時間門光月白受不了魔氣衝撞,所以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之後,除了會覺醒一身來自母親的魔功,其他什麼後遺症都沒有。
樹枝上,江安流忽然輕輕地咳嗽了兩聲,一張臉蒼白如雪,偏偏嘴唇紅得嚇人,有黑紅色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鮮血滴在他的一身紅衣上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其實要不是禦風樓樓主自我了斷,他現在的狀態要對付他……其實還是有些難的。
所以他虛張聲勢,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經受多少次激烈的戰鬥了,所謂魔偶,說得好聽,就是以蠱毒來增強人體的體質,但是代價自然是透支人的生命。
江安流在當年爬進霧氣裡麵之後就走了劇情裡既定的道路,他從魔仆中殺出來,最後殺掉了魔教教主取而代之,但是當他想要想辦法複活顧南和之後,居然知道了一個驚訝的消息,顧南和沒有死!
當初的他隻是中毒假死,被孟凡雲帶回去了之後,被囚禁在了禦風樓裡,他們試圖從顧南和手上問出疾林閣的秘籍。
而江安流當時沒想太多,仗著自己武功高強,直接闖進禦風樓想要救出顧南和,卻沒想到被禦風樓樓主擺了一道,禦風樓樓主的夫人,光月白的親生母親正是魔族曾經的聖女,他知道了一些魔教的不傳之秘,成功重傷了江安流。
江安流重傷之下,還是帶著被囚禁多年虛弱至極的顧南和逃了出去。
至於那時候的孟凡雲,正不知道在哪裡行俠仗義呢。
五年的時間門裡,江安流也悄無聲息地殺掉了當初跟囚禁顧南和和疾林閣滅門有關的人,最後隻剩下了禦風樓,現在禦風樓樓主也死了,江安流的複仇對象,也隻剩下了孟凡雲。
如果不是當初的孟凡雲不明是非,直接把顧南和帶走,那麼後麵的事情完全不會發生。
但是另一方麵,江安流也沒有對當初隻有十二三歲的孟凡雲計較太多,畢竟少年的心智還不算完全成熟,而且後麵禦風樓樓主囚禁顧南和的事情,孟凡雲也並不知情。
江安流從樹上一躍而下,拆開了那封孟凡雲寄的家書,信中,孟凡雲說光月白昏迷三天之後終於醒了,但是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所以正跟光月白在回來的路上,請禦風樓樓主準備好大夫,還問了禦風樓樓主關於那錦囊的事情。
而現在,禦風樓樓主的屍體被千鈞盯在了樹上,死不瞑目,再也無法回答孟凡雲了。
江安流緩緩將那封信塞進了禦風樓樓主的懷裡,薄唇抹起譏嘲的弧度:“信我可給你了,記得下麵好好看。”
如果說當年孟凡雲還小,現在孟凡雲成年了,也可以做出選擇了吧?
天下和他,孟凡雲到底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