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觸 更加成熟(1 / 2)

一個故事 多梨 12661 字 8個月前

沉默過後。

“她今天沒有去公司?”林譽之問杜靜霖:“你和她一起吃了晚餐?”

杜靜霖聽不出他聲音的異常,很自然,很正常,像所有的兄長。

“沒有,”杜靜霖說,“我剛接她下班。”

他隱瞞自己一整個白天都無所事事閒逛的事實,也聰明地不提自己是偶遇,令其聽起來像一場紳士的邀請。

杜靜霖不確定林譽之對他的印象如何。

林格是他高中最好的女同學,而杜靜霖不過是林格交好的男同學之一。排在杜靜霖之前,林格還擁有著更親密的朋友,親密到可以邀請到她的家中一起吃飯——

顯然易見,杜靜霖並不屬於這個行列。

林格的父親為杜靜霖的爸爸開車,也因為收受賄賂進了監獄。

杜靜霖的媽媽——杜茵茵是個性格極強硬的女人,她堅決不同意為其說情,表示公平公正地處理此事,要殺雞儆猴,樹立典型。如此鐵血手腕果真換來了內部相當一段時間的穩定,一時間收受賄賂之風得以穩定,但近幾年又隱隱起了死灰複燃的苗頭。

大約是義氣,杜靜霖的父親私下裡往林格家送了一筆錢,杜靜霖不確定具體的數目,隻知道這筆錢惹得父母吵了一架。若不是為了生意著想,隻怕爸媽在那次吵架中就會離婚。

對了。

杜靜霖的名字,原本應該是杜靜琳,是一個女孩子的名稱。

他家情況特殊,父親林許柯是“童養夫”。杜茵茵家大業大,母親不舍女兒外嫁,在女兒還就讀於初中時,就早早地尋找市裡考上優秀大學的貧困男生。相貌好、考上Top2大學,又窮到隻能去工地做小工賺錢的林許柯,就此成為了杜家資助,精心培養的目標。

杜茵茵懷孕時曾夢到菩薩為她送來女胎,儘管抽血化驗的結果是個兒子,她也堅信自己要孕育一個女兒,還取好了名字,杜靜琳,安靜的、青色的美玉。

哪裡想到是個兒子。

杜茵茵大失所望,草草改了最後一個字,變成靜霖,寂靜的甘霖。

杜靜霖和林格關係交好,起初隻是因為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杜茵茵身體不好,生他時難產。杜家在他之前都是三代單傳的女孩,杜茵茵不喜歡兒子,對他的表麵親情遠大於真心感情。以至於杜靜霖有時會想,如果林格當初投胎到了杜茵茵的肚子裡,或許媽媽會非常疼愛她。

林格的確也是那種人人都會愛的女生,漂亮而不自知,大氣不計較,天生的社交達人,路過一隻貓都能聊上幾句。

杜靜霖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

但也未必說要追求,成年人之間的交往並不是簡單的求愛和被求愛。杜靜霖還需要考慮一些現實方麵的因素,譬如林格這麼多年的感情空白期,是她擇偶標準高,還是因為,她是女同?

弄清楚之前,杜靜霖仍舊需要在林格的兄長麵前留下良好的印象。

林譽之說:“請你先把我妹妹送回家,告訴她,我和媽媽在等她吃晚飯。”

杜靜霖的鼻子要為此發酸。

多好,在異鄉中,還有媽媽和兄長等待著她一起吃晚飯。一日三餐,人間煙火氣,杜靜霖在國外吃了幾年左宗棠雞和各色糖漿勾芡配炸肉,已經患有嚴重精神創傷的他需要這些家常菜來暖和身體。

他說好。

通話結束後,杜靜霖思索著是否能借此機會,一登林格家的門,順便品嘗格格母親、兄長的手藝,隻是不知,那位並不喜歡他的龍阿姨,會不會答應……

被杜靜霖惦記的龍嬌,在客廳中結結實實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將這些噴嚏的來源歸結於樓下的梅花花粉,在最後一個痛快的噴嚏打出之後,神經衰弱導致的敏銳聽覺捕捉到可疑聲音。

聲音來源於廚房。

隻有兒子林譽之一人在的廚房。

嘩嘩啷啷幾聲,瓷片破裂的脆響。龍嬌推開廚房的玻璃門,看到林譽之正半蹲在地上撿東西。

他有些尷尬地笑,歉意滿滿,說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碗碟。

“可能是下午做手術太累了,”林譽之說,“手腕酸,沒拿好。”

龍嬌心疼:“那你剛才做飯時還說不累,快,坐下來休息休息,這裡讓媽收拾就好。你去喝杯水——給你妹妹打電話了嗎?她怎麼說?”

林譽之阻止龍嬌去撿碎片:“彆紮著您的手,格格馬上就到家,很快。”

他的“很快”是一段相對的時間,林譽之自己應邀時,“很快”一般定義為十分鐘之內,而在扣住林格月要阻止她往前爬時,“很快”的意思是二十分鐘左右,控住她的月退不許她踢開他時,這個時間又會延長五到十分鐘。

這次,林格歸家的“很快”,是三十五分鐘。

三十五分鐘後,林格按響可視電話,要林譽之替她打開小區的門禁。

她今天忘記帶門禁卡,臉上的濃妝沒卸,人臉識彆失敗,門衛也沒認出她,鐵麵無私地不肯放行。

林譽之替她開了門。

他看到林格身邊的男人,杜靜霖,穿著倒乾淨,像個人,道貌岸然地跟著林格進了小區門。

林譽之沒讓杜靜霖和龍嬌碰麵,他親自去開的門,微笑著拿來林格的拖鞋,又和煦不失親切地告訴杜靜霖,龍嬌生了病,在休息,需要靜養,今天拜訪,或許有些不合適。

林格在旁邊低頭穿鞋,她真的以為龍嬌睡著了,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不出,微微皺眉。

杜靜霖說沒關係,他是看天黑了,擔心林格不安全,才送到家中。

林譽之含笑:“謝謝你對我妹妹這麼好,改天一定請你好好吃飯。”

杜靜霖瞥見林譽之的手掌心上有東西,那裡纏著繃帶,透著一點殷紅的血,看得出是割傷。

他沒有給受傷的兄長增添麻煩,告彆後乘電梯離開。

電梯門緩緩關上的瞬間,林格也換好拖鞋。她在車上剛睡醒,習慣性地吃掉一粒青提茉莉味的糖來醒神,換好鞋站起來時,林譽之嗅到那種涼涼的氣息。

“媽媽睡著了?”林格問,“你們吃過晚飯了?”

她沒有看林譽之的眼睛。

互相注視對方眼睛是很曖昧的事情,貓咪的長時間對視意味著挑釁,而人類的久久凝視製造相愛的錯覺。

林譽之打開房門,林格瞧見他的手掌輕輕壓在潔白的紗布上麵,她的注意力隨對方的摩挲而定格在那一點紅上。

“沒有,她有些打盹,”林譽之說,“外麵冷不冷?”

他說得如此自然,像娛樂圈中演技精湛的老前輩,默不作聲地牽引著僵硬的她入兄妹友愛的戲。

“還好,”林格說,“我沒怎麼出門。”

林譽之伸手,她後退一步,才意識到林譽之是去接她脫下的大衣。

她還不習慣。

林譽之泰然自若地拿起大衣掛起:“洗乾淨手,該吃飯了。”

林格往前走幾步,又被他叫住。

確切一些,是拽住,拽住她裙子的一角。

微妙的拉扯感令林格駐步,她回頭看,林譽之蹙眉,用未纏紗布的手捏著她的裙擺,遲疑:“你生理期到了?”

林格茫然:“沒有啊。”

“裙子上怎麼有血?還是新鮮的,”林譽之鬆開裙子,默不作聲地將受傷的手背在身後,“先去換個衣服吧,看看身上有沒有傷口,最好不是被牙簽紮到了。”

林格說:“你當現在是什麼□□呀,大街上哪裡有人拿牙簽紮人。”

這樣講著,林格匆匆去浴室裡換衣服。

裙子上果然有幾團血,她檢查了內褲和裙子內襯,乾乾淨淨的,這點血隻在裙擺上,看起來像不小心蹭到的。

北方天氣乾燥,天氣也不妙,她總覺身體上黏糊糊的一層臟東西。脫下的裙子和內褲文胸暫且擱置在臟衣婁中,放在洗衣房中,林格想等晚上洗過澡,一塊兒把吃飯時的家居服洗掉——這是她跟隨林譽之養成的習慣,絕不穿著睡衣吃飯。

但等晚上洗衣服時,林格總覺得臟衣婁好像微妙地變動了位置。

也或許是她站位的變化。

林格沒有過多上心。

和林譽之重新做回兄妹的過程,並不比林格將他誘惑成愛人更簡單。

尤其是,兩人和龍嬌同時住在一個屋簷下後。

在龍嬌一無所知的領域中,兄妹倆都曾對彼此的身體展開過詳細的調研。同樣的血肉誕生出不同構造的身體,悶熱昏暗的房間中,緊緊關閉的窗簾下,封閉空間中是彼此呼出的空氣,他們為這截然不同卻又能嚴絲合縫的神奇造物而神奇,林格翻身騎上,好似馳騁於廣袤草原,駿馬揚蹄疾,顛簸坎坷,她幾次欲跌落,扣住她月要的永遠是兄長繃緊的手臂。

林格已經不知多久未見到兄長溫柔的眼。

之前的林譽之總是寧靜地望著她,他的言語銳利,更多的時刻卻是沉寂。

最先逾矩的人是林格。

在林譽之滿腦子都是讀書賺錢、養妹妹養家的時刻,穿著用他獻血補助換來裙子的林格,喝著哥哥獎學金買來的牛奶,看著哥哥站在陽台上將她的小衣服仔細展平晾曬,她在想,哥哥的嘴唇看起來很適合接吻。

他沒有唇紋,很漂亮、清晰的唇,看起來有著水果軟糖的味道,她猜,吻上去的時刻大約也像吃軟糖。

多麼奇妙,林譽之對著自己的妹妹卸下防備,對她沒有絲毫攻擊性,而林格卻在想,哥哥的唇嘗起來是什麼味道。

林格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痛苦。

高考後的林格多出了旺盛的精力,活躍到無法適應假期的腦細胞,開始在哥哥出現的各個場所發散思維。

她起初和好友梁韻在奶茶店打工,奶茶店對麵是個工地,許多工人喜歡在傍晚時蹲在馬路旁吹風吃飯,聊天,對著奶茶店的方向指指點點,偶爾爆發出鴨子般轟隆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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