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喊話令人上前, 愣是沒有一個人敢先邁出這一步。
圓海的那一掌羅漢金剛掌何其凶猛,就在前一刻,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人一招一舉化解於無形,而出手的竟然是一個姑娘!
一個逸態輕盈、姿容攝人的年輕姑娘!
頓然之間, 夾著不可思議、如臨大敵的眼神頻頻射來,長陵習以為常的眯了一下眼, 輕描淡寫道:“沒人動手,我就把人帶走了。”
說著, 她目光往身後一落,見葉麒撐著一副搖搖欲墜的驅殼,問:“你還走得動麼?”
葉麒低下頭, 發覺藏在袖中本該炸開的火石不知什麼時候滅了, 他整個人愣愣的, 沒有晃過神來, “我……”
“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說話的人卻是明月舟。
長陵回轉過頭,看明月舟擰著眉死死的盯著自己,不明所以問:“你什麼?”
明月舟看她眼神淡淡,將“你被劫走後, 我一路在尋你”這句話強行塞回肚中,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勾魄刀與她身後的葉麒,語氣倏忽冷了下來,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長陵覷向明月舟:“我和誰在一起, 與你有什麼乾係?”
說完, 她瞧明月舟的臉色煞白了一下,念及人家好歹為自己烤過一隻兔子,於是放緩了語氣道:“反正,自不是衝著你來的。”
不補充倒還好,補上這畫蛇添足的一句,明月舟的麵色更是難看:“你為救八大掌門而來?”
長陵眼神連往八大掌門方向瞟都懶得瞟一眼,“怎麼可能?”
“還是說,”明月舟抿著唇繃著臉涼涼的看著葉麒,“從一開始,你就是他的人?”
葉麒聞言一怔,尚沒張口,就聽長陵道:“我要是他的人,當日又豈會帶你出堡?我要帶他走,自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多問。”
明月舟怔了一下,低聲道:“姑娘當知我不願為難你,可你若知悉他的身份,應明白本王今日絕不能放他離開,你執意要帶他走,我恐怕……”
“恐怕什麼”他沒往下挑明,眾人卻嗅了個分明。
眼前這般情形,瞎子都瞧得出明月舟對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有庇護之意,可人家壓根沒把他們小王爺當根蔥,果不其然,她聽他這樣說,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廢話不必多說,你們是打算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
在場眾人隻覺得這姑娘姿態倨傲,能一掌屏退圓海方丈的,想必武功定極是高明,不過能耐再大,要說有本事殺出重圍,又不大相信。
此時圓海方丈心神略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既非是賀侯之人,也與八派素無瓜葛,大昭寺自不能以多欺少,女施主若肯就此離去,老衲絕不為難……”
他話沒說完,忽聞長陵一聲低笑:“我瞧了一整夜,你們做的哪一件不是以多欺少之舉?”
圓海輕咳一聲:“女施主言重。今日之事,乃是雁夏兩國之國事,若還謹遵江湖規矩……”
“十六年前南丘一役,”長陵望向眾人道:“大雁武林與中原門派亦涉鬥其中,兩國七日七夜久戰不休,故而定下約定,雙方各派五對高手一較高下,五局下來,中原武林略遜一籌,彼時大雁高手個個已是精疲力竭,大雁大皇子明月齊也在現場,中原武林若想反悔,隨時可劫下皇子以作要挾,可輸了便是輸了,中原武林二話不說撤兵離去,要是按照大師的說法,遇國事便可不講信義,如今的南丘之地,怕已不是貴國的領土吧?”
眾人皆是一凜,不知這姑娘年紀輕輕怎麼會對十六年前的事如此清楚,尤其明月舟聽到明月齊時,臉色倏忽一變。圓海道:“女施主所說的乃是有約在先,既是盟約自當遵行,但此刻東夏軍兵臨城下,皆是出自這位賀侯手筆,若就此縱他離開,豈非因小節而失大義?”
大昭寺僧眾有人插口道:“就是!放他離開,不等於縱虎歸山麼?”
“我隻說我要帶他走,何時說過不讓你們阻攔了?”長陵斜睨眾人,“我再問一次,你們是打算一個個上,還是一起來?”
她這話一出,當真是狂妄至極,連陽胥子等人都不由麵麵相覷,心中暗暗猜測:不知這姑娘是什麼來頭,竟會有如此大的口氣?
葉麒的眼神凝定在眼前這個女子的倩影上,方才須臾一瞬,他幾乎用儘了畢生智慧去猜測她此舉的動機,但聽到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心下沒由來的局促起來,“姑娘,我受了傷,本是將死之人,不值得你如此相救……”
“要救人的是我,值不值由我說的算,”長陵轉頭,看葉麒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不覺輕聲道:“用我教你的心法運功,不會這麼快咽氣,瞧,太陽都出來了,這不又多活了一日?”
長陵挪開眼,示意他去看初升的太陽,葉麒隻看到熹微印在一雙明眸中,揉了金一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