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遞出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紀北闌道:“之前他來找我施針,我還頗為欣慰,以為他終於配合我醫治……隻要他肯配合,我能多救一天是一天,但方才聽你所述,我看他並無醫治之心,反倒更像是……”
長陵一聽就會意了,“拖延時間?”
“嗯。”紀北闌站起身來,踱出兩步,“原本小侯爺這宿疾,也並不是獨他一人,世上也曾有人患過此病,最終得以痊愈。”
長陵聞言眼睛一亮,然而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紀北闌又毫不留情道:“老夫這些年踏遍山河百川,亦翻閱過近上萬份有關於經脈瘀滯的病史,縱觀這百年以來,九成患此症結者都無力回天,有兩例平安的活了下來。”頓了頓,“第一例,是服用了傳言中的紫金還魂丹,多活了二十年。據說這還魂丹,不論是經脈受挫、還是深受內傷,就算是中了無解劇毒,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您可知這丹藥的煉製之法?”
“煉製不難,難的是找到藥引。需得有以劇毒蠱蟲所培育十年以上的離枯草,方能誘出天山之上的百年冰蛇,而這冰蛇的蛇膽即為藥引。但彆說百年冰蛇究竟有否存在於這個世上,就算有,用蠱蟲培育的離枯草都難以找到,何況小侯爺最多也隻能再撐上一兩個月了,所以……”
一兩個月,往返天山的時間都未必夠,加上煉製丹藥的時間,確實是不可能的事。
長陵:“您方才說,還有一例,是如何活下來的?”
“關於此人如何存活,並無詳細載錄,老夫隻知此人初次尋醫時,方才三十多歲……”紀北闌道:“但最後,卻活到了一百五十多歲……”
長陵聽到“一百五十多”,猛地一抬頭,“莫非此人就是……伍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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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宴暘踮著腳尖飄然路過自家的院落,一路東張西望,生怕腳步聲吵醒不該吵到的人。
他自打開始考入清城院起,就極少沾家,會武宴後,符宴歸命他早點回家,他感受到兄長語氣不善,於是借著與同僚再豪飲一輪的名義,拖到了子時才回府。
他琢磨著兄長此刻應當已經睡下,他隻需要熬到明日清晨,早早的去清城院,就能做到“我回了家隻是沒遇到大哥你我也沒轍”,待得時日一長,該消的氣消了,就能糊弄過去。
畢竟今日晚宴上,煽風點火支持讓亭姐出手一打一的,就是他符二少啊。
想到這兒,符宴暘屏住呼吸,順利的過了大哥的園子,悄咪咪溜進了自己的臥房內。
剛關上房門,氣都沒換一口,就看到黑黝黝的屋子內邁出來一人:“舍得回來了?”
符宴暘倒吸一口涼氣,“大、大哥?”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家了。”符宴歸袖擺一揮,屋內幾根燭台火光瞬間躍起,“坐。”
符宴暘咽了咽口水,自覺坐在距離他較遠的軟塌上,“唔,大哥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弟弟考上了進士,做哥哥的來恭喜一下,不對麼?”符宴歸從身後拾起一個長逾三尺的盒子,走上前去,遞給符宴暘道:“打開看看。”
符宴暘趕緊接過來,打開一看,匣子裡裝著一柄金光燦燦的寶劍,劍身乃是由玄鐵而鑄,透著薄薄的寒光,拔鞘而起,露出的劍鋒當真是刃如寒霜。
符宴暘眉色一喜,“這、這就是東夏第一寶劍秋寒劍?”
“劍無第一,關鍵在於持劍的人劍術如何。”符宴歸道:“這寶劍既然到了你手中,你當勤勉用功,不能辱沒了此劍的名聲。”
“多謝大哥!”符宴暘看大哥不僅沒來大義滅親,還贈了一柄上好的寶劍,自是愛不釋手,“這劍可真是好啊,隻可惜我最近都在練軟劍……”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補充道:“不過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爭取早日能用得上它。”
符宴歸聞言,麵上並無什麼不悅之色,隻淡淡笑道:“你拜了小侯爺為師之後,說話做事之風,倒與他愈發相似了。”
“哪有的事?我就是……拿人所長,補己所短嘛。”
“拿人所長,補己所短?”符宴歸意有所指道:“你指的是把你的嫂子送給你師父這件事?”
符宴暘噎了一下。
“大哥,這話說的不對,你自己比試輸了,關我什麼事……”
符宴歸倏然拍了一下桌案,嚇得符宴暘手一抖,劍都丟到地上。
“宴暘,我當日讓你跟著長亭,是讓你為我打聽消息的。”符宴歸冷冷道:“可你從她那兒學來了孤鶴劍法,還有她夜闖賀府的事,何以一次也沒有對我提及?”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望著符宴暘:“難道說,你拜了師父之後,就沒有了哥哥?”
符宴暘眼中的糾結與歉疚一閃而逝,他緩緩握緊拳頭,站起身道:“大哥自然永遠都是我的大哥,但是……師父也永遠都是我的師父。”
“你什麼意思?”
“我一開始跟著亭姐,是因為我好奇,後來跟著她,是因為我佩服,對小侯爺也是一樣,本就和大哥你無關。”符宴暘抬起頭,“大哥對亭姐,若是真心實意,又何必需要我去接近?她的身份一開始就是你偽造的,你的目的,不就是利用她來搞垮荊家麼?”
符宴歸眼神頗為意外的一閃,“你一早就看出來她不是荊南絮了?”
“大哥,你也不想想,咱們符家,祖祖輩輩,什麼時候出過笨人了?”符宴暘道:“所以,你想爭取什麼自己去爭取,不要想利用我,也利用不了我。”
符宴歸盯著他片刻,好像重新認識了一番自己這個弟弟,“原來藏得最深的,是我這個弟弟啊。”
“大哥你又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藏過,隻是你從來不曾問過罷了。”符宴暘將劍撿起來,擺放在桌上,“你不肯娶妻生子,又費儘心思讓我學不成武功,不就是為了讓皇上以為我們符家後繼無人麼?如今,你的目的就快達到了,又何必對亭姐揪著不放呢?”
“你以為你知道的很多?”符宴歸麵無表情道:“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我是什麼也不知道,我隻是想自己學會本事,以後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符宴暘誠懇道:“至於你的事,我一向都沒有參與的興趣。但是,今日你在會武宴上的所為,我真是愈發看不明白了。大哥,你什麼時候對美人也有興趣了?”
符宴歸再邁近一步,看著能與自己平視的符宴暘,抿著的唇微微勾起,“好,你既然敢坦誠相告,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符宴歸,王圖霸業要,美人也要,並且,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