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看到長陵出現,如見救星一般躲到她身後,指著灌木叢一個虎視眈眈的綠眼睛道:“姑娘,快、快救我……”
長陵凝神看去,待看清那人麵孔驚了一驚——了貞住持?
了貞大師雙手舉著水缸一般大的銅鐘,齜牙咧嘴地看著他們,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我要為你們送終”的笑容。
“啊,我忘了給他驅蠱了。”長陵反應了過來,“我以為他傷勢太重,必然動不了身,想不到他還能搬得了鐘……這屍蠱真是厲害。”
如村長這般隻做過綠眼人沒見過綠眼人的,第一次見到這架勢,早就嚇的心驚膽顫,虧得他還知道墓碑辟邪的傳說,不過了貞又不是賀家子孫,這一招對他自然無效。
眼見了貞抬著銅鐘靈活的躥了過來,長陵一把將村長推開,整個人崛地而起,在空中旋了半圈,一腳踩在鐘鼎上踏了下去——這一腳“釋摩千斤墜”,能在須臾之際將腳下物什的重量增加十倍之上,但聽“轟”一聲,銅鐘重重墜地,半個鐘身都陷入地底,牢牢將了貞罩在隻剩四尺不到的空間內。
銅鐘內的了貞似乎還想儘力掙紮一番,長陵又踩了一次“千斤墜”,這下銅鐘隻剩了個頭——可以想象了貞此時應當是被夾在當中的,偶爾嘶吼幾聲,想鑽出來卻是不能了。
“先這樣吧,明天天亮之後,找人把他挖出來。”在村長目瞪口呆之下,長陵拔墓碑而起,回過頭道:“等我們把你可愛的村民都趕下山,再來問話,不想被撕的話就彆亂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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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對自然風雨的畏懼,綠眼村民經過一波一波的“驚濤駭浪”衝刷的戾氣已然大減,等到長陵揣著墓碑趕到的時候,剩下一半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扭頭就跑了。
畢竟還是大活人,就算失去了心智,仍有畏懼之事。
葉麒與迦穀這才迎聲而上,趁迦穀開口發牢騷之前,長陵先道:“村長還在山頂,今晚的事究竟是什麼緣故,可能還得親自問一問他。”
等他們三人攀上山頂的時候,村長仍在,得知綠眼村民都下了山,年近五旬的老村長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迦穀歎了一聲:“我們要不要先回屋去,把湯熱一熱,一邊吃一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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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中午燉的那一鍋湯還在,迦穀確認東西沒餿,還真的生火熱鍋,順便灑了一把鹽。
葉麒與長陵在屋中聽完了一遍村長陳述的原委,都有些懵然,長陵想了想還是沒想通,又問了一次:“當真是遊三替你解開繩子,要你把村民們都引到山上來的?”
村長點了點頭,臉色難看到極點:“他說你們意欲奪取要物,然後將燕靈村毀於一旦,現在剛好你們三人分開,正是對付……葉公子的大好良機,他還讓我把了貞也引來,還千般叮囑一定要在夜裡變成怪人才能殺了你們……所以我們才……”
“所以,你們才帶上了那口鐘?”葉麒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可你萬萬沒有想到,我師父他們今日當真替村長您驅了蠱毒,所以就算鐘聲響起,其他人都變了,你還是不變。”
“我……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了,可我怎麼想得到,連先祖和神樂和尚都辦不到的事,你們就……”村長哽咽了一下,“何況那姓遊的本來就與你們一道而來,我一直以為你們是一夥人……這才聽信了他的話。”
“那徐來風呢?”葉麒問:“你有沒有看到他?”
村長搖了搖頭,“隻有遊三一人,他、他也沒有提到徐公子,後來敲響鐘聲之前,他就先離開了,此番我也不知他藏在何處。”
長陵與葉麒交換了一下眼神——遊三一直都是空有輕功的無腦形象,最多也就是徐來風的跟班,他們一度還以為他已經死了,想不到他還能籌謀起這樣一場內鬥來,這倒真是出乎意料。但如果他隻是聽從徐來風之命,為什麼徐來風不親自出麵?或者索性由徐來風親自出手去阻礙葉麒練功,難道不比呼喚一群綠眼人更為妥當?
葉麒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村長剛剛說的是要物……可是最初的時候,遊三分明口口聲聲說的是寶物……”
長陵愣了一下,“要物和寶物,有區彆?”
“如果他隻是荊無畏忽悠來的幫手,按理說,他應該和高魁高軒一樣,認為燕靈村中有寶藏之類,當人的腦海中想象的都是金銀珠寶,自然而然會在這東西上加一個‘寶’字,”葉麒道:“但是遊三說的是‘要物’,那就說明他知道這裡並沒有什麼寶貝……”
村長聽到此處,忍不住又豎起了警惕心:“你們、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村子裡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話至於此,葉麒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正式的做過自我介紹,他從衣兜裡掏出一枚古樸的令牌,遞給村長道:“其實,我姓賀,我爺爺叫賀彥忠,也是貴村先祖賀彥貞的同胞弟弟……說起來,若村長也姓賀,我們應該也是有點兒血緣關係的。”
村長接過令牌,細細端詳牌上的賀字,以及背麵篆刻的題詞,指尖微微發顫道:“賀彥貞是我伯父……”
太爺爺的哥哥的侄子該怎麼稱呼……這個問題……一時讓葉麒犯了難,他索性忽略過去,道:“賀老村長,不瞞您說,我們在來之前並不知道燕靈村與賀家的關係,隻是無意中調查得知,這山中或有半柄扇子,這半柄扇子本是這位姑娘之物,我們才聞風而來,現在看來,也許是我們弄錯了……”
村長聽到“半柄扇子”,頭倏地一抬,麵色驟變,他死死盯著長陵,那眼神跟活見鬼似的,葉麒下意識擋在長陵身前,“村長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方才你說扇子乃是姑娘之物……”村長一字一頓道:“敢問姑娘可是姓越?”
長陵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村長沒有回答,又問:“姑娘手中……可有一枚環玉?”
這下葉麒也呆住了,他一時吃不準村長想說什麼,長陵點頭道:“有。”
村長顫聲問:“可否……可否給我瞧上一眼?”
長陵一直將環玉墜在脖子裡,她也不怕村長搶走,便從衣襟裡掏了出來,在村長眼前亮了一亮——那環玉光澤潤澤,與普通的翠玉看去也沒有太大的不同,但村長隻看一眼,立刻辨認了出來,“是它!是它沒錯!”
葉麒隱隱猜到了什麼,沒急著問出口,卻見村長站起身來,徐徐走出幾步,望著窗外沉聲道:“你們要找的,可是伍潤流傳下來的折扇?”
長陵吃了一驚,“你知道伍潤折扇的事?”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村長從腰兜裡也掏出了一枚和長陵手中一模一樣的環玉,“祖師爺伍潤,一生之中隻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伯父賀彥貞,還有一個是越如鉤,姑娘……想必是越如鉤的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