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駝連手指的劍都握不穩了,“二、二公子……不、二公子怎麼可能是個女人……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裝神弄鬼!”
“韋駝。”長陵拉著阿果妹走向他的方向,長刀在地上慢慢拖拽,刀石相撞的聲音尤為刺耳,“你曾說過十年之後你的鐵劍將會成為天下第一劍,今日當修成正果了吧?不知可否讓我討教一二?”
韋駝渾身戰栗如篩子,徒然間他大喝一聲,猶如一頭猛獸般橫起鐵刀,撲騰而往,他的速度與力量已經大到了肉眼難辨的地步,然而堪堪走出三步——也就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他渾身一僵,睜大了眼睛慢慢低下頭,盯著自己被寫了一個“米”字的膛子,嘴唇動了動,沒來得及再多說一個字,倒了下去。
長陵將他一腳踹下石峰,待飄遠去後,才移開遮擋阿果妹眼睛的手,轉頭瞄向餘下人,一字一頓道:“怎麼,還不相信我是誰麼?”
最後這句話用的男子腔調,在場所有人頓時膽戰心驚,連同船上七殺堂諸人,望著她的神情猶如魑魅魍魎——遽然之間,他們看到了十一年前那個戴著半麵譜,神威凜凜的戰神與這個女人重疊在了一起!
生死關頭,眾人再也顧不得其他,甲板上的高手們深知逃之晚矣,紛紛加入戰團,他們雖然驚懼到了極點,但畢竟是一等一的高手,出手間並不慌亂,此上彼落,車輪似的擁了上來,陣仗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新仇舊恨,積澱已久而又不可抑製的伴隨著深厚的內力傾吐而出,連天地都為之崩裂,山海為之翻騰,英雄塚重出江湖,又豈會有幸存的活口?
登時有人肋骨寸斷,有人身首異處,有人肝碎肢斷,一個接一個的倒於血泊之中!
倘若在方才,荊無畏尚存一絲驚疑之處,此番眼見一個個叱吒江湖的高手被這場惡鬥逼迫的狀若癲狂,終抵不過人頭橫飛的下場——
他信了。
天底下,除了越長陵以外,誰能無人可擋?
那些年,他隨二公子南征北討的那些年,隻看得到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到如今,他才深深體悟到……與越長陵為敵,是一件多麼可怖之事!
連瀕死的慘叫之聲都在減少了,荊無畏眼見情勢不利,迅速躲了起來,命人撤船遠去。
長陵殺了手中最後一個人——七殺堂堂主之後,但見那戰艦已駛出一段距離,正猶豫要否掠水追上,忽見船身偏轉了一個方向,船中暗格開出幾道口子——三支炮口從裡頭伸了出來!
她心頭暗叫一聲不好,一手攬起阿果妹縱身躍起,但聽“砰”“砰”“砰”三驚天之響,火石轟然炸起,石峰之上草木燃起大火,碎石飛濺,前一刻所站之處則被夷為平地。
長陵借著這股勁風扶搖直上,又帶著阿果妹落在了一根浮木之上,本來殺死荊無畏就在頃刻,誰知對方亮出了火、藥這麼犯規的武器,如何不令她火冒三丈?
又見三枚火炮自天投擲而來,長陵淩空旋身而避,尚未找到得已落腳之地,驟見一道滔天巨浪橫空而起,宛如水中忽然升起一道巨簾,生生截斷了火石的去路。
長陵倒躍在一顆卡在岩石上的歪脖子樹上,目光朝前探去,但見前方石峰的火已熄滅,峰頂之上站著一個頎長身影。
她倏地愣住了。
此情此景,實在是做夢也不敢想,她眼前模糊了一下,一顆心砰砰亂跳,等到視線重新清晰過來,見到那人轉過頭來衝她笑道:“抱歉,讓你一個人應付了這麼久,我來的還不算太晚吧?”
長陵呆呆望著那個本來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相見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把人給眨沒了。
伏在長陵背上的阿果妹輕輕“啊”了一聲,“是神仙哥哥啊……”
長陵渾身一震,問:“是他、你……也看到了?”
阿果妹奇怪道:“姐姐看不到麼?”
此時甲板上的士兵們已經徹底嚇尿了,一個是把人頭當球踢的殺神,現在又來了一個把火石當球拍的魔鬼,這是天要亡他們的節奏啊!
士兵們不停地點燃火石投擲而出,葉麒本來還心急著要飛到長陵身旁,眼瞧著天空又飛來數枚火石,葉麒回過身將手一抬,水簾席卷成幾條飛龍,張開嘴將火石咽了下去,沉入洪流之中。
“你們先在那兒彆動,等我把這邊處理完……”
他話音未落,身形忽然頓住,一雙手猝不及防環上他的腰,自背後將他緊緊擁入,溫熱的鼻息近在頸後。
葉麒眸光深深一顫。
他聽到她輕聲道:“葉麒,我喜歡上你了,我確定。”